冲进家门，李念近乎仓皇地奔向卧室，拖出藏在床下的旧木箱，打开。手心不知何时出了汗，他往衣服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个玻璃罐子。
他的珍宝依然光彩熠熠。
努力平复呼吸，李念冷静了些许，还是不想破坏这份美丽。只要不打开、只要保持原状，他就有权利要求阮雨留在他身边，一遍又一遍……这是被许可的，这是被允诺的。
最终他决定“作弊”，找了教程开始学习千纸鹤的折法，拿纸试了几遍，确保自己能安全拆开、顺利复原。而后轻轻捻起一个金色的千纸鹤，谨慎地打开，看见里面写着，“李念，我爱你。”
不用猜测味道，每一个都很甜。
每一个都写着：“李念，我爱你。”重复了无数遍，直到把罐子填满。
李念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碰到阮雨之后，他好像越来越容易哭泣。这样不好，太孩子气了，但他没有办法。眼泪流得很凶，胸腔却有什么东西涌入，填补往日遗留的空洞。
这个“秘密”引发的委屈旷日持久。“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发现呢？我们春天就该在一起了，却被我拖到了秋天。你明明一直在暗示，天呐，我怎么这么蠢？”
不知第多少次的抱怨之后，阮雨找到了应对这场撒娇的秘诀：“往后还有无数个春天，我们都会在一起。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这个秋天，大抵真的是个离别的季节。阮雨回到校园，然后苏子沐也要搬走。都是值得高兴的消息。
两个人又去吃了一回馄饨。李念照旧去对门多买了一碗豆花，回来的时候苏子沐正在被围着要签名。他在外面躲了一会儿，等人群散去，才回到桌上。
苏子沐眼圈发红，“我捂得这么严实，她们都能认出来。真好啊。估计这就是我这辈子最红的时候了。”
“才不会。”李念开始笑，“你要是愿意露一手家传绝学，肯定能再上一层楼。”
苏子沐呲他，“说了我是可爱担当，不抡铁锅。”
隔了一年，苏子沐再次参加选秀，并且成功进了出道位。倒不是他悲观，国内行业现状如此，大批爱豆都是出道即巅峰，何况他在团内的人气也是吊车尾。
但不管怎样，他做到了。十七岁匆匆离家，二十二岁梦想成真，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幸运。
李念端起豆花碰了碰对面的馄饨汤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走花路吧，子沐，你特别值得。”
“好。”一气干了半碗汤，豪迈的架势没端多久，苏子沐又开始碎碎念：“S市的菜大都是甜口，不知道吃不吃得惯。你有空一定要去看我——算了，你肯定没时间。不知道宿舍怎么样，几个人一起住？都成团了，至少得是两人间吧。唉，说到这个，小念你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室友。不打呼噜不磨牙，爱做清洁还顾家。到底是怎么培养出来的？你平常应该没什么机会做家务吧？”
“在学校要值日。”
“哦哦！唉，我真是脱离校园生活太久了。”
很快，B市落了第一场雪。很快，寒潮也席卷了S市。很快，T市依旧青绿的叶子被挂上装饰性的雪花，圣诞就要来了。
李念磨着程现，把24号这天空了出来，飞去T市给阮雨过生日。
中午，阮鸣玉做了一大桌饭菜，李念脸上还带着奔波的疲倦，被香味勾得五脏六腑齐声哀鸣，一落座就埋头苦吃。阮鸣玉连忙舀了碗汤递过去，“慢点吃，别噎着了。”
李念灌下口汤，舒出口气，比起大拇指，“阿姨您做饭太好吃了。”
阮雨戳戳他的手臂，“待会儿有烤红薯，吃吗？吃的话留点儿肚子。”
闻言，李念总算放慢了进食速度，估摸着留了半只红薯的空间。
吃完收拾洗碗，把李念支出去买红薯，母子两人一边洗碗，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阮鸣玉对自己的厨艺心中有数，阮雨每年寒暑假跟着她都要瘦一圈，“他这是饿着了？当明星的平常是不是都得节食啊？”
阮雨笑，“他是真的喜欢吃。”
“我不信，那孩子什么好吃的没吃过？”
“他没吃过妈妈做到饭。”
“哎呦——”阮鸣玉差点落下泪来，“以后要是有机会，多叫他回家吃饭。”
傍晚，天色擦黑，李念拉着阮雨出门，“去江边走走吧。”
阮鸣玉笑着撵他们，“去吧，去玩吧，不回来吃晚饭也没关系。”
李念估摸着时间不算太晚，应该不会错过晚餐。下了楼，他先去取了一个快递，神神秘秘、遮遮掩掩。阮雨偷瞟到发货地址，是樊晖艺寄过来的。她有什么东西要寄给李念呢？
打车去了江边，浓烈的节日氛围里，身周尽是甜蜜的情侣。小贩端着各种发光的小饰品在人群里穿梭，李念看着好玩儿，一路走一路买，把自己和阮雨装饰成了行走的圣诞树。在乱七八糟的闪光下，到没人会注意他们的脸。阮雨也被勾起了玩儿性，把李念脑袋上的蓝色恶魔角取下来，换上了毛绒绒的驯鹿角，又拨弄了一下垂在耳边的铃铛，“你戴这个更好看。”
李念冲着他笑，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脸色大变，拉着他往前跑。咖啡厅楼顶的天台是观赏夜景的最佳地点，这会儿却空无一人。不用说，肯定是有人提前包场。他们刚在最靠外的位置上坐定，江对面的大屏幕紧接着就开始变化。李念心呼好险，喘口气，趁着阮雨正望向屏幕，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阮雨注意到不少人挤在江边的人行道上，举起手机朝对面拍摄，显然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然后，突然地，自己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数张照片切过，概括了他从业以来所有的高光时刻。接着定格在第一首单曲的宣传照上，花哨的字体浮现，“未完，待续。”
再然后一句话占满了屏幕：“阮雨，生日快乐，我们爱你。”
楼下传来欢呼似的喧闹，女孩儿们冲着江面大喊“生日快乐”，紧跟着是一阵唏嘘和模糊的哭腔。视频开始重播，阮雨还在发愣，李念握住他的手，叫他回神，“你打开微博看看？”
忙碌的日子让阮雨再度冷落了社交媒体，加上李念最近总是主动报告跟自己有关的一切消息。因此，这个计划才能被瞒得结结实实，直到这一刻揭露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