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过得心如刀割,一行清泪陡然滑落。
“汪!汪汪!”我吠叫几声,学着狗的样子吐着舌头哈哈哈地喘气。
“呵。”阿瑛轻笑一声,随后便被我的狗样儿逗得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瑛疯癫地仰天大笑,笑得放肆又开心。
她笑了许久,最后笑得肚子疼,捂着肚子连连捶床,笑得差点岔了气。
太后和鹊枝她们也慢慢靠拢过来,对眼前的情景满是诧异。
只有我心里清楚,阿瑛她根本没疯。
自幼时起,李瑛这个名字,在世人心中就是立于万人之上。
天生的帝王,命定的君主,至尊的天子。哪怕她生为女儿身,也没有任何人质疑过这一点。
生在九月初五,天降祥瑞,三年风调雨顺,英主齐宣宗唯一的子嗣,容貌绝世,天资聪颖,有人主之风。
在她之前,中原大地上只有过一位女皇,而那位女皇从最底层一路坎坷,年过花甲才得以登上帝位。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她自始至终想要的,便是一个能站在她身边与她并驾齐驱的人。
她生来孤傲,无人相伴。世间什么东西她都能轻易得到手,除了长久的无聊,漫漫人生犹如一潭死水,不再会有任何波澜。
直到我的出现。
至高无上的皇权,扭转命运的渴望,把控人心的深沉,熊熊燃烧的野心……这些都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情绪,原来自己唾手可得的东西,在我眼里是如此珍贵。
所以她才拼了命地想得到我,除了我,这世间的一切她都不在意,都可以随意践踏于脚下。
有隋一朝,暴君炀帝,美姿仪,少聪慧,二世而亡。
少时我虽然搞不太懂,但是本能告诉我,阿瑛比我想象中更加危险,正如我所渴望的权力一样。
我拼命躲着她,用礼法维护我身为靖远伯世家女的姿容。最后我把自己都骗了进去,仿佛我胸口的那道狼头纹身不过是个没有意义的普通胎记。
阿瑛却仍旧从中看到了两个我,一个是流着狼族血液的契丹奴隶,一个是风度翩翩的靖远伯女。
她都爱,只要是我,不管给她带来的是甘甜还是苦痛,她都爱得欲罢不能,正如我对她也是一样。
踩在我身上,是她平生最大的快乐,正如我被她踩在身上是我最快乐的事一样。
只要能把我摁在地上摩擦,像条狗一样任她驱使,被她摆布,那么她就是胜者。
只要能赢了我,她什么都不在意。
“你的曲子唱得很好。
你叫……萧蘅?
哦,那你陪我玩好不好呀?”
从那时起,这场游戏就已经开始了,无论我愿不愿意,想不想玩。
对她而言,一切都是一场游戏,只要能爱我,占有我,所有人的性命都是可以算计进去的东西,当年她便是找到了这个游戏中可以永远拿捏住我的命门——萧家九族。
她自鸣得意,以为可以永远掌控我,把我困在她身边,还差一步,便可以真正坐拥天下,睥睨众生。
瞧,我轻易拥有了世间的一切,地位,容貌,才华,样样都是顶峰,就连世人艳羡的鸳鸯爱侣,我也拥有。我生来便和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我是世间一切的主宰。
即便是自己输了,那也是因为我的蘅姐姐并非凡人,乃是九天玄女下凡,所以才在最关键之时被上天召回。
就像她睡前常常让我为她读《汉武帝内传》,讲述西王母会武帝的瑰丽故事,仙女奏乐,灵音骇空。
高于帝王之上的,只能是神仙。享受成为仙人手下败者的终局,也是身为帝王的一大快事。
可她错了。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这么久以来不过是在作茧自缚,而恢复奴隶身的我,是自由的。
阿瑛,无论是作为你的爱人,还是你的狗,我都会把你拉下神坛。
天若作局,人与之搏,必舍命相陪。
既然我当初能向死而生,如今也依旧可以……胜天半子。
“太后娘娘,如今看来陛下的疯病,若无蒋秉笔这样知冷知热的佳人相伴,恐怕是不行的。”我流着泪,悲痛欲绝,合上眼睛轻轻摇头。
“不知你可愿常伴陛下左右?蘅瞧着蒋妹妹是仰慕陛下的。”
未等蒋丽卿回话,我便起身,拉着太后的袖子,掩面痛哭:“都是蘅的错,太后娘娘,都是蘅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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