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不是好东西!”
这基本是陈凡君从小到大对父亲的唯一印象。他的父亲吃喝嫖赌,抛妻弃子,是完完全全的社会渣滓。陈凡君很清楚自己不该期待一个人渣的爱,然而亲缘的联系依旧让他本能向往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
就像飞蛾明知道前面是火,还是忍不住想往上扑。
尤其是在象征阖家团圆的新年前夕。
看到对面住家已经早早挂出来红灯笼,陈凡君忍不住艳羡地问:“哥,这都快过年了,你说咱爸会不会回家看看?”
“最好不要,大过年的看见人渣太晦气,我衷心希望他死外面。”
一回合就把话题聊死也是才能,陈凡君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只好朝哥哥甩回去一个白眼。
久无人居的二楼全是灰尘,犄角旮旯还有动物居住后留下的粪便,工作量大到不知从何处下手。陈凡君漫无目的地溜达了一会,干脆把扫帚一扔,悻悻地蹲在地上:“这种破毛坯房有什么可打扫的啊!再干净也没人看啊!”
“没办法,还是为了面子。”陈宇贤动作麻利,已经开始用扫帚卷天花板上的蜘蛛网,“赵秀珍每年年底都要念叨说过年时其他亲戚都会来串门,要提前收拾出地方给人留宿。还客人,这么多年了,连个鬼影都没见到过。”
“说不定今年就会来呢,毕竟可是有新的家庭成员了啊!”
陈宇贤瞥了眼自荐一般挺胸抬头的陈凡君,轻蔑道:“不会,要来也是赵秀珍出殡分遗产的那天。”
陈宇贤的语气硬得像石头,许久没见到他态度这么差的陈凡君甚至感觉有些恍惚:“哥,你咋这么恨他们呀……再怎么说,那也是家人啊,天天死来死去也太……”
“陈凡君。”陈宇贤警告一般打断弟弟,视线中漂浮着平静的怒气,“差不多就得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言多必失,陈凡君立刻识相地闭上嘴,按部就班地打扫起房间。冬天日照时间缩短,才刚过6点,屋里就陷入幽暗,未经装修的毛坯房间连像样的照明设备都没有,唯有一盏犯黑的灯泡在天花板上影影绰绰。昏暗的空间让陈凡君打不起精神干活,他背对着哥哥,靠在窗边发呆。
窗外是乐城朴素的街道,小城市财政吃紧,没有大张旗鼓地满城上妆,只在树枝和院墙上挂了些红色为主的彩灯,把旧街老巷照得通亮喜庆,星空都略显逊色。家家宅院里都堆积着做年夜饭的白菜和腊肉,在外面打工的年轻男女走在路上,有人拎着刚置办的年货叽叽呱呱打电话,有人拉着孩子的手匆匆赶回家。人声笑语响彻夜空,平平淡淡,看上去倒也很是幸福。
然而自己期待多年的家却徒有其表,外表光鲜,内里早已衰败蛀虫。偌大的宅邸里,只有苦大仇深的哥哥,因病呻吟的奶奶和清冷空旷的破房间,孤苦伶仃,无人问津。
明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一切却似乎和在福利院时没什么两样……
“我只是想好好过个年嘛……”
弟弟幽怨的自言自语飘到陈宇贤的耳朵里,他装作没听见,走过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这层快弄完了,你过来帮帮忙,弄完下去吃饭,其余的明天再说。”
陈凡君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刚要加入干活的行列,眼角的余光竟注意到有一个人影正笔直从远方走来,停在陈家宅院门口。
“哥。”陈凡君扯住陈宇贤的袖口,指了指影子所在的方向,“你看,是不是有客人?”
“客人?不可能,咱家只有老幼病残,谁会来做客啊。”
陈宇贤说得很对,那人影确实不是客。他没有喊人开门,而是推开锁好的院门,大步流星踏进陈家的地盘。瞧那理直气壮的姿态,那目中无人的气势,活脱脱一副主人回家的派头!
哐当——
不等兄弟俩跑到一楼,金属砸墙的巨响便响彻全家,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男人嘹亮的喊声。
“妈,妈!老太婆人死哪去了,你儿子我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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