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温摇了摇头,转而提起了别的:“你的婚礼是什么时候?”
“下个月。”沈亦承眼神凌厉起来,语气也跟着沉了下去,“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哥,”沈亦温见他脸色不好,赶紧找补道:“我在联络部,接触的信息繁而杂,待久了总觉得该人人自危,你和爸日后行事小心些就好。”
“你在联络部到底做什么?”沈亦承总觉得心里不安,平时在公司管惯了人,严肃的时候像是在审问,“你从联络部出来吧,来公司帮忙,要是不喜欢,就在家待着,难道还养不起你吗?”
听了这话,沈亦温不禁失笑,但也知道他哥是担心他,表情放松了些:“放心吧。对了,我会好好准备你的新婚礼物的。”
沈亦承皱了眉头,心底有些焦躁:“所以……没什么事?”
“嗯。”他拍了拍他哥的肩膀,“就是问问你婚礼什么时候,好提前给你准备礼物。”
这番话似乎说服了沈亦承,他半信半疑:“改天带你见见她。上次她来家里吃饭的时候你不在。”
“好。”
“臭小子,你问我婚礼的事干嘛神神秘秘的,还锁门,有毛病啊?”沈亦承露出笑来,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
沈亦温也笑着接了,走过去把门打开,回过头来看着沈亦承,表情柔和:“现在这样挺好的,你要结婚了,亦娴也有了终身所托,家里公司也经营的不错,都会越来越好的。”
那种怪异感再次升起,他补充道:“嗯,你在联络部不也挺好?”随即又接道,“咱们家可就差你了,没遇见合适的人吗?”
本以为沈亦温这次会和以前一样糊弄过去,却没想到他点了头:“嗯。有了。”
这三个字好险把沈亦承砸了个趔趄,话都说不利索了:“什……什么?!”反应过来之后还是惊喜的,“说什么问我婚礼,我看这才是你今天真正想说的吧!”沈亦承也只当他今天一系列的反常是羞于开口所致。
他自顾自地笑着:“好消息啊!这得告诉爸妈,什么时候带人回来?处多久了?”
“别别。”沈亦温赶忙掩上门,“先别和爸妈说。”
“为什么?”沈亦承疑惑,“这是好事,你不好意思?”
沈亦温无奈,也有些心酸:“哥,先别和爸妈说吧。”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请求。
虽然不知道缘由,沈亦承还是答应了,转而揶揄他:“你上次回来的时候其实我多少猜到了,你那个反应明显就是心里有人,你瞒得过爸,还瞒得过我吗?”
“还是大哥慧眼如炬。”两人毕竟年龄相近,他哥比他父亲还要了解他也没什么可惊讶的,但沈亦温见他心情不错,便半开玩笑地奉承他。
“行了,没别的事了吧?一会儿回联络部?”
他很久没在家住了,他哥虽然这么说,实际却是希望他能留在家里的。
沈亦温不好让他失望,说了今晚住下,果然让沈亦承绽开个笑来。
这一幕又让沈亦温不禁有些感慨,恐怕公司里的人都没见过他哥还能露出这种笑容吧。他犹记得当初在公司做事的时候,沈亦承是如何严肃地教训犯了错的下属,又是如何四两拨千斤地谈下一单生意,气场甚至比他父亲更强大,不怪别人都夸沈亦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而像现在这样,完全放松的姿态,是只属于家人的。
今天的对话点到为止就够了,以他哥的心思缜密,日后是能回想起今日的端倪的。
对不起。沈亦温在心里默默地道歉。他深知自己的选择会带给家人怎样的伤害,但也深知箭已离弦,战场上最忌瞻前顾后,他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
如宁喻章所说,在那之后不久,周同就来了联络部,在萧楚行手下任职,竟然代替了萧楚行原来的副官的位置。
周同上任不久,就跟着出任务去了,只是没想到出了差错,周同为了保护萧楚行还受了伤,自此之后就格外受到萧楚行的信任。这让沈亦温有些惊讶。
虽说萧楚行身上的军人气息更重,但沈亦温能感觉出来,他和宁汉威本质上是一类人,他们不会轻易交付自己信任。
所以周同能如此快速地取得萧楚行的信任,让沈亦温不得不佩服这个看上去一派天真的人,他的城府和手段,绝不会像他表面上那么简单。
特别行动队这边气氛也不算好,监视霍中书的人没有传回任何有用的情报,宁汉威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队里的人也都跟着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当然,现如今沈亦温已倒戈,没有抓到任何线索是他乐于见得的,但最近让他头疼的是和余晏冬的谈话并不顺利。
和他料想的差不多,余晏冬得知他和“枭”联络上的时候是生气的。他仍然坚持不想将自己牵扯进来太多,关于他的计划也自然不愿多谈。
沈亦温实在不想和他吵,也不愿两人的气氛变得僵持,于是只能做出让步,将这些不愉快的话题暂时搁置。
然而不谈,不代表问题不存在,他能理解余晏冬不想让自己涉险的心情,就如同他关心余晏冬的安危一样,这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底线,似乎无解。
余晏冬也心知肚明,所以虽然生气,但并没有冷落他,又或许潜意识里知道在这点上两人没法达成一致,干脆只沉浸在能相守的幸福里就好了。
这确实是沈亦温活了这么多年,过得最踏心快乐的一段日子。余晏冬比他更忙,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是他提前回家的日子更多些,他虽然不会做饭,但好歹有钱,从饭店里打包的山珍海味也能每天不重样。
头几天余晏冬还觉着新鲜,小小地惊讶了一把,好好地满足了沈亦温那微不足道的虚荣心。然而什么好东西也不能天天吃,吃了一周余晏冬就腻味了,最终决定自己下厨,做了碗汤面。
他呲牙咧嘴地端着热腾腾的面碗出来,嘴里直呼烫。
沈亦温好笑地看着他:“干嘛不拿布垫着?”
“嘶——”余晏冬把手指放在耳垂上降温,“这不是也没多远嘛。”他坐下,用筷子挑起一大坨面来,蒸汽瞬间升腾起来,又被他的呼气吹散。
“你来吗?”他边吃着还不忘问沈亦温。
沈亦温用一只手撑着下巴,看了眼从饭店带回来的烧鸭:“不用了。”
“嘿,”余晏冬看见他飘过去的眼神,不知怎么觉得有些好笑,“看来是我山猪吃不了细糠啊。”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沈亦温却也忍不住抿出个笑来,继而越想越好笑,难得地笑出声了。
情绪都是有感染力的,笑尤其如此,余晏冬见他笑得开怀,也跟着傻乐起来,眼底都闪着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