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刚才跟我说，35岁以上就属于高龄妊娠。你今年36岁，各方面的风险都会比较高……再加上腺体受损的原因，身体状况并不好。”
张崇邦知道邱刚敖一直很抵触Omega的性别，甚至为此挥刀自残，多半也不愿意怀孕，又考虑到高龄妊娠比较危险，还是想劝说他放弃这个孩子。
“这件事我听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想要，就趁月份还小，早点打掉吧。”
邱刚敖缄默不言。他阖上眼没看张崇邦，过了半晌才问：“那你的意见呢？”
张崇邦垂下眼帘，低声叹了口气。他凝望着那双血色极淡的薄唇，一字一句地道出了那个残忍的决定。
“出于安全考虑，我也建议你打掉。我并非不喜欢孩子……但对我来说，你的安全最重要。”
“你知道的，我一向喜欢和你对着干。”
邱刚敖睁开眼，漆黑瞳中闪过张崇邦熟悉的讥讽笑意。
他皱起眉头，试图劝说对方放弃这种偏执的想法。“阿敖，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不要意气用事。”
邱刚敖懒得理他，直接翻了个身背对着人，抗拒的意思十分明显。
张崇邦对此无可奈何，只轻轻帮他掖了掖被角，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晚餐是张崇邦亲手做的鱼丸鸡蛋面，算是非常清淡的食物。可惜邱刚敖胃口不佳，吃了不到一半，就把碗塞回他手里，说吃不下了。
“怎么吃得这么少？”张崇邦蹙眉盯着碗里还剩大半的面条，对比了一下他平常的食量，不禁有些担忧。
邱刚敖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倚在靠垫上半阖着眼，懒洋洋打了个呵欠。
“还是再吃点吧，你这样不行，会低血糖的。”
张崇邦说着夹起一颗鱼丸，将它递到邱刚敖唇边，温声哄劝。“来，我喂你吃。”
邱刚敖撇撇嘴，虽然不大情愿，还是被张崇邦喂着吃完了整碗面。
用过晚餐没多久，邱刚敖就感觉胃里不太舒服，拧紧双眉，捂着嘴唇说想吐。
张崇邦扶着他去了卫生间，见他趴在洗手池边呕得七荤八素，脸色惨白惨白的，撑着池沿的双手都在发颤。
等人彻底倒空了胃里的东西，再也吐不出什么，张崇邦才放下了轻抚着他脊背的手，接了杯水让他漱口。
邱刚敖没留刘海，习惯将头发全部往后梳，如今没了发胶的定型，总有那么一两绺发丝不听话地垂下来，被滑落的汗滴浸湿，湿漉漉地贴在额前。
他一言不发，默默接过水杯漱口。张崇邦也没作声，伸手去握邱刚敖的另一只手，发觉他的掌心里全是虚汗，黏黏腻腻。
“抱歉。”
邱刚敖放下杯子，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为什么道歉？”
其实张崇邦也说不出来究竟是为什么。但看到邱刚敖这样辛苦，他总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邱刚敖见他没答话，也没再追问。他重新回到病床上躺下，容色疲惫，仿佛连呼吸的声音都变轻了许多。
张崇邦心中焦虑，又不敢说，生怕把这种不良的情绪传染给邱刚敖。他思索一阵，才缓慢启唇：“阿敖，你先睡一会吧，我下楼给你买点粥。”
“好。”
病房的门被关上后，邱刚敖轻轻翻了个身，面朝着张崇邦离去的方向。
他很清楚，自己愿意留下这个孩子，并非因为所谓的什么爱情，或是亲情——他只是单纯想和张崇邦作对罢了。
尽管不太想承认，但看见张崇邦这么紧张他，他心里其实有点暗爽，甚至开始享受这种感觉，获得的满足已经超过了身体上的难受。
平时张崇邦虽然也很关心他，可两人毕竟都是大男人，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小心翼翼的，如同对待珍贵的易碎品。
这种体验既新奇又别扭，不过总体来说……感觉还挺不赖。
邱刚敖换了一个平躺的姿势，将手心贴在小腹上，意识随着平缓的呼息渐渐游离。
在恬静的梦境中，他又看到了火龙与水龙共同创造的美丽新世界。
那只荡漾在紫色柔波里的小海豚向他游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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