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寒波曾经对未来有过很多想象。
在他还是任波罕凝真的时候,他想象过将来自己学会了武功纵横江湖,彻底让他爹认识到错误的未来;在他成了没名没姓只顾着逃走的乞儿时,他想过将来割下苗王脑袋挂在王宫最高的屋檐下的未来。
等他成了小总管,在鬼市呼风唤雨胡闹的时候,想的是将来要把妹妹从铁骕求衣身边捞出来,好好补偿这些年迫不得已的离别;等他化身什么狗屁王妃回到苗疆的战场上时,他想总有一天小王子会对他心软,他已经看到了苍越孤鸣对他心软、对他放下芥蒂的那一天。
最后,这一切都没有实现。
他也想象过在毕业后不久有了一个漂亮姑娘喜欢他,然后他很快工作,一切顺利,在一个雨天,他捡到了一只猫——这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甚至他还不是任波罕凝真的前世里,隐约浮沉的想象。
这个想象实现了。
小月亮趴在猫猫身上,双手奋力搂着猫猫,白色的狮子猫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和小月亮的眼睛一模一样的蓝色,威风凛凛的白色长毛,如今被小女孩揉的一塌糊涂。
任寒波是在猫猫的哀叫声中醒来的,揉了揉猫猫委屈的脸颊,马车颠簸的厉害,小月亮赶紧坐好了,挨在他身边:“娘亲,霜霜饿了。”
“它不饿,不许再招它。你爹不是在前面车上?”任寒波捏了一把女儿的脸颊:“再胡闹,叫你爹管你去。”
小月亮糯糯的唉了一声,不说话了,小手梳着霜霜长长的白猫,从下巴到肚子,又从脑袋到后背,梳着梳着,她趴在垫子上,弯曲膝盖,蜷缩着睡着了。
她醒的时候骚扰大白猫猫,等她睡下了,任寒波轻轻拍女儿的背,一阵惊悸还没有过去。好像还在出租屋里,雨还没停下,他还在一边准备ppt一边考虑下个月的报表,而不是带着小月亮去求医。
慕容宁收起扇子,插在腰间,一把抱起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儿,怕凝霜着了冷,随手拿了毯子裹住女孩儿。任寒波一下车,就要从他怀里接过孩子,慕容宁一转身,避开了他,笑道:“夫人,先进去,免得着凉。”
鸩罂粟站在屋外,眼睛微微闪烁。
屋子里漂浮着烟草的味道,慕容宁也抽烟草,但是有了孩子就不同了。他打开了窗户,一阵沉默之中,任寒波低低咳嗽了一声,显得有些苍白局促,尤其在鸩罂粟面前。
“你们成亲了?”
任寒波穿了条裙子,绣了金线,并蒂莲的花式,他的头发挽了起来,眉目精心描画过,从前他就很瘦,如今依然消瘦,但这骨相分明是女子的骨相,鸩罂粟为他把脉,捏住他脉搏。
任寒波看向慕容宁,慕容宁抱着小月亮,小月亮睡着了,迷迷糊糊还没醒过来,任寒波目光收了回来,轻声道:“是,成亲四年了。”
“打那一次?”
“是。”
鸩罂粟松开了搭在他脉搏上的手,又看了看慕容宁,慕容宁年纪比凝真大了太多,可鸩罂粟也知道从脉相来看,这几年凝真养的不错,心事也少了,这就很够了。
小月亮生下来就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只这一双蓝眼睛,慕容府里从没有过,慕容烟雨对于弟弟非要把不是自己的血脉的女儿当做慕容家的女孩儿来养大这事没什么意见,用他的话来说:“你想通就行。”
慕容宁没再接这句话,他是想通了,可是没必要去解释——什么解释都能让这话变味,还不如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