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保转头朝管事低喝:“怵这作甚?”说罢,眼神示意管事上前敲门,他与玳安只立在边上不言语。
管事暗骂一句小狐狸,自个儿不叫门却要他来,仔细西门爹恼了人,只寻他的晦气。
没奈何来保在外头因着西门庆的威势,着实有些脸面,便是县衙里守门的班头,也能说上话,更别说他区区一个鸨儿院里头管事,算甚么东西?敢与来保别苗头。
管事忙作揖笑了声,朝里头嬉笑劝道:“爹可醒了?府上来人寻你老人家家去,可让小的打发人来伺候?”
问一句没声,管事又不好就推门进去,正不知如何是好,听得里头倏地骂起来。
“贼奴才没用的东西!还不进来救我!”却是西门庆正在暴怒边缘,叫嚣着要吃人一般。
三人忙提心冲进屋里,转眼瞧见西门庆浑身是血躺在榻上,光溜溜赤条条,浑身是血,下身两条连着胯下那物事更是血红一片,吓人的紧!
“爹!你……”
“都闭嘴!与我叫大夫来!”西门庆是清醒过来,想着方才那事,不觉一阵屈辱恼怒在心头,他终日玩风弄月,不想却栽武松身上,这仇,两人是结定了,他必要报回来!
来保玳安一听,唬了一跳,忙叫大夫的叫大夫,要热汤的使唤人端汤来,仔细伺候西门庆梳洗止血,好一通热闹。
却说武松自离了梨香院,也不回县衙处所,径直寻紫石街这边,途径县里大街,正急走赶着要见武大,却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一瞧,正是过河碰上摆渡的——巧极了,眼前这人,不是他哥哥武大是谁?
“二郎,真是你!哥哥当真不看错的!”武大郎枯树皮的脸笑的越发褶子黢深,兴奋得手舞足蹈,忙拉着武松往烧饼摊子坐。
武松一见是哥哥,自是高兴,拉着他手道:“哥哥,许久不见,我正要往街上寻你,不想在这见着,还卖烧饼?”
“可不是,你可吃东西不曾?趁热吃些,尝尝哥哥手艺,”武大说着将竹篓里刚出炉的烙得薄薄脆脆的烧饼端上来,与武松吃用。
武松咬了口,依旧是哥哥手艺,不觉泪上心头,眼眶子都红了,前世若不是潘氏那小娼妇药死哥哥,他何至于没了最后一个亲人,孤苦伶仃漂泊半生。
想起潘金莲,武松大口嚼着烧饼,随口问武大:“哥哥来清河县许多时日,家中可有变化没有?不知迎儿那丫头可好?我这回来得及,没来得及买些好东西与她,便是哥哥也没有,当真该打。”
瞧着自家亲兄弟说说笑笑,武大不知多熨帖,他三寸丁的物事,被人欺负惯了,在这处地方怎的不受些委屈,背后说对他指指点点的更是不好,便有什么他也不好对人诉苦。
如今见武松问起,倒勾起他心事来,武大一面将炉火烧的旺些,将最后一锅烧饼烙了,日头近午,今日卖得差不多,有功夫与武松闲话。
“那丫头还好,偶尔还说念着你,你别费心思买这买那,留着做私房,将来娶媳妇要不少钱哩,”武大絮絮叨叨,“说起来我前阵交好运,租的张大户放了个使女出来,与我做媳妇,那真真是天仙模样的人物,身子金贵娇弱,恁的看得人怜惜。”
武松一听便知是潘氏那贱婢,正要开口,却听武大道:“你老大不小,张大户原是要她与我做媳妇,我头里还有些念想,可哥哥我又是这副猪狗身子,不免委屈了她。”
“我瞧二郎你就很好,不如你便收她做个浑家,将来生儿育女的,你若不嫌弃,便与我一口吃的,让我侄儿给我养老,哥哥便心满意足了。”
这是要把那小娼妇与他做老婆?武松一时反应过来,哥哥原先是娶了那贱婢的,只是他这回比前头回来早上两三月,哥哥还未曾娶她,如此便要自己娶那娼妇!?
武松垂眸深思,若要潘氏与西门庆两厢无着,说不准还得自个儿出面拦着才好,若是这回再把哥哥拉下水,免不得走前世的老路,至于哥哥,他在县衙多少能赚些银两,将来与哥哥买一房老实些的女子也行。
武大见武松低头不语,以为他不乐意,忙放下手中伙计劝道:“你放心,哥哥打听过,她针指女工,吹拉弹唱,俱不在话下,模样十分周正,你定会喜欢的,你……”
“我答应哥哥就是,”武松抬头朝武大笑笑,大白牙迎着日光,晃得武大眼神生辉,一下就跟着笑了。
“既哥哥要与我娶媳妇,我自然乐意,我看今日且收摊,回家瞧她去,一家子坐下吃酒叙旧才好,”武松道。
“对对!我就说二郎定会同意,”武大一叠说着,收了摊子挑担领着武松往家走,一路笑眯眯,见着邻人熟客便打招呼,与人说这是打虎的武松,自家亲兄弟等语。
武松远远看着街的尽头,似无意问了句:“哥哥,不知那女子姓甚名谁?”
武大嘿嘿一笑:“她呀,原是南门外潘裁家的姑娘,缠得一双好小脚,三寸来长,取名潘氏金莲。”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