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说种在土里的小狗来年会长出新的。
他说的没错,劫那一天陪着他亲手种下的是空空如也的躯壳,劫自己亲自培养出了崭新的——会说话的、会撒谎的,会躲在天台哭的小野狗,可是劫只负责了种,长成什么样谁都很难决定。
凯隐还不能死,问题的答案什么时候来再也不重要了,他不想知道了。现在只需要立刻找一份兼职趁早把钱还给老夫妻,然后再毫无眷念地寻死。唯一留恋的东西,就是小奶狗的坟,原来的土坑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填了个干净,盖上了新砖。可惜他没有办法一起带走。
这天放了学,他看了一会店,天黑的差不多了,让老人先睡,让他来收摊。房间就在店面的楼上。
开了几十年的店,面积不大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主要客人也就附近的街坊邻居会来。老婆婆有时候算不清数,客人路过看一眼也会仔细帮她算好。进货的时候,也会帮她验货,大部分时间里都是靠着街坊邻居的信任度过每一天的。
凯隐来了之后帮了很多忙,拣货分货什么的也不再需要另外请人来帮忙了。说是家人,但凯隐自己知道,他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寄生虫,他不属于这里。但老人很喜欢他,对他很放心。从不过问学习成绩,只需要他每天开心。
凯隐提醒她该喝药了,婆婆吃完药嘱托了两句便上了楼。凯隐收摊之后,掏出他攒了好久钱买的小手机,拨通了电话。
“我现在过来。”
凯隐第一次涉足这附近的地界,华丽刺眼的霓虹招牌眼花缭乱地挂了一整条街,还有不同寻常的店,开着怪异的粉红色暧昧灯光,凯隐匆忙躲开那些上前推销自己的女人,朝着手机上的地址跑去。
那个店面在深不见底的巷子,握手楼挤出一线天,被晾衣杆切割开,路过的一扇扇门里传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巷子里充满了难闻的廉价香水和下水沟混淆的恶臭,他难耐地捂住了口鼻,忍下胃部不适大步流星地进入巷子里。
那扇门贴满了小广告,凯隐想了想,用他那巴掌大的手机拍下了一串手机号后推门而入。“店”里灯光昏暗,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
老板一见他进来,不着痕迹地锁上了门,搓了搓手上下打量他了一圈才开口:“你第一次做吗?来,小乌,带一下他。”他招了招手,一个个头比他矮一些的男孩从帘子后面走出来。
“你好,叫我小乌就行,怎么称呼?”小乌没穿裤子,光着腿,脸上还有浮着一片潮红。
“悉达。”
小乌领着他进了帘子后,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床头柜,简洁干净。
“口一次是50,用手20,全套100。你是第一次,可能是200。如果你想卖一半的话,可以一次性拿两万。”
凯隐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叫“口”一次?,又什么叫做“用手”?什么叫做卖一半?
虽然他不明白,但是价格很可人,他咽了咽口水,决定还是问清楚,小乌没想到他真的什么也不懂,就让他脱掉衣服,凯隐没动。
“你什么都不懂?你已经十四岁……快十五了吧?”
“你怎么知道?”
小乌笑了一下,看他戒备心重,就开起了话头:“我有个弟弟,我十六了。你家里很缺钱吗?”
凯隐嗯了一声,听小乌说他的故事。
他和弟弟两岁就被拐到这里来,买家养父母本以为可以将他当做亲生宝贝儿子一样宠,可是相比弟弟,小乌越长越阴柔,性格也很文静,养父母很不满意。对他家暴了好几年,十二岁的时候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他要用最抬不起头的方法给家里补贴家用。
“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呢?”小乌问。
“我不想活了,死之前挣点钱还给我爷爷婆婆。”
“真好。”小乌看他已经渐渐放下了防备,欺身而上,用毛巾蒙住了凯隐的眼睛,“放心,不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