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莱里娅今晚有些怪怪的。
随着孩子们都长大,有了各自的生活,陋居的人越来越少。闲不住的莫丽会在凤凰社不开会、不行动的时候,自告奋勇带着四个孩子芙蓉的、唐克斯的以及瓦莱里娅的双胞胎回到陋居,美其名曰“帮妈妈们减轻负担”,实则是假公济私地享受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而泰德·卢平恰好搭上了这班顺风车。
趁着这一天嘉利卡与赫利安都不在家,两兄弟与瓦莱里娅终于从工作中暂时抽身。兄弟俩在花园中支起了桌子,又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殷勤地说是要提前庆祝订婚一周年。
他们点上浮空蜡烛,空中飘浮着带翅膀的、会奏乐的发光仙子。天色昏沉,春末的夜晚星星稀疏地挂在天边。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椅背上还缠了丝带,浪漫得让瓦莱里娅眩晕了一秒,却并没能开解她层叠繁复的心事。就连桌上的美食也不行——在她怀孕生产的这一年里,双胞胎的厨艺和家务魔法又有了很大的进步,但瓦莱里娅面对琳琅满目的菜式,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韦斯莱兄弟俩当然看出瓦莱里娅不太高兴,于是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弗雷德谨慎地看了看她的脸色,没话找话一样:“怎么了?莉亚。”
“没什么。”瓦莱里娅矢口否认,勉强笑了笑。
她缓慢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中犹疑不定。属于贵族小姐、属于莱茵斯顿家族的矜持和娇贵依旧扎根在她身体里——真的要这么做吗?跟……跟自己的女儿争风吃醋……甚至还要主动引诱两位未婚夫……
瓦莱里娅看了看弗雷德,又看了看乔治。他们围坐在一张圆形的餐桌边,三人像是三角形的顶点,彼此间的距离是同样的贴近,她起身弯腰前行同样的距离就可以亲到弗雷德或是乔治,十分方便。暗淡的烛光把他们的面庞照得明暗各半,英俊的脸变成了老电影里的黑白剧照,棱角分明,尤其是那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深邃到要把瓦莱里娅的灵魂都吸进去。
幸好嘉利卡和赫利安的眼睛像他们。
无端端的,瓦莱里娅这样想着。
尽管他们在一起很久了,到现在,连孩子都生了两个了,但长久的对视依旧让瓦莱里娅直呼招架不住。暧昧的灯光下,瓦莱里娅的指尖擦着桌布蹭了过去,想去牵弗雷德的手。要是在以前,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开始接吻了,但此刻弗雷德却抽走了手,尴尬地、掩饰般地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脖子上凸起的经络也跟着颤了颤。那里的皮肤很薄,吻上去的时候,就好像是直接吻在直通心脏的血管上,能把爱意输送到对方心里更深层的地方。瓦莱里娅定定地看着弗雷德喝酒的细微动作,心猿意马,可是弗雷德连跟她牵手都躲避,更别说亲吻了。
“婚礼还是定在九月怎么样?”弗雷德突兀地转移了话题。
他的逃避让瓦莱里娅又气又恼。她悻悻地收回手,给出冷淡的回应:“都行。”
瓦莱里娅的冷淡让两兄弟十分忐忑。乔治挥挥魔杖,撤下沙拉,又把厨房里早就准备好的主菜召唤到盘子里。
主菜是松木烟熏牛里脊搭配鱼子酱。这种远远超乎英国人厨艺平均水准的菜肴也并没能让瓦莱里娅展露笑脸。她心事重重地摆弄刀叉,切开熏烤得恰到好处、还淌着肉汁的牛肉,留出一只耳朵听着乔治信手拈来、用来哄她开心的笑话,然后——
“啪嗒”。瓦莱里娅的叉子失控,切好的肉排以一种非常不优雅的姿态被翘翻甩飞了出去,刀叉也掉落在盘子边缘,像是失去平衡的杠杆。鱼子酱随着肉块被抛离了盘子,飞溅到瓦莱里娅衣襟上。
“一不小心就……”瓦莱里娅无辜地摊了摊手。
这句话当中有多少水分不言而喻。莱茵斯顿家的小姐,就算是在名媛舞会上也能保证举止优雅从不怯场,又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但弗雷德和乔治完全没有想过腼腆的瓦莱里娅会存在“故意打翻盘子”这种可能性。他们立刻起身,习惯性地为瓦莱里娅擦拭身上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