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是个不被人要的孩子。
这不被待见的身世和他身上岿然不符的好运太过割裂,就连陆祁之对他也不太上心,想起来就问问近况,没想起来就另当别论。
陆野就在这种环境下,在国外生活了十几年。
“上帝平等地对待每一个爱戴他的子民。”神父在做祷告,洁白的教堂在每周日都会迎来一些信徒,其中不乏圣帝斯修安的学生们。
圣帝斯修安是个贵族学校,里面出现的大多是些名门望族,结伴而行的男男女女还没有到抽条的年纪,白袍笼罩的身躯是树上未结的杏,咬上一口,里面是青春的酸涩。
神父对于这些场景见怪不怪,他合上圣经,祷告完毕,就是去进行晨礼,在朝阳沐浴下,这是极度神圣而庄严的事情。
在经过前院时,他又看到了那个男孩子,不免好奇。
“你在这做什么。”
“临摹。”陆野脚边是水彩颜料,纸上是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要他们在空闲时间完成典型雕像的复刻。
他选择的是米开朗琪罗的《哀悼基督》。
神父不好奇这个,这副画几乎是他每天工作走神时在眼眶中细细描绘一遍,他只是在意为什么这个孩子在看向圣母时,流露出的茫然和无措。
“她为什么不能抵抗上帝的意志去救基督。”陆野放下画笔,他疑惑,“既然是歌颂母爱,那用母亲救赎儿子的表现手法不应该更为贴切?”
他的生活中除了佣人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女人的出现,没有体会过的东西,陆野只能极尽全力想象着那些华丽的词藻堆砌一个符合众人形象的母亲。
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要抛弃我?
神父对陆野的纠结浑然未知,鸢尾花上沾着晨露,他洋洋洒洒道,“基督献身是既定事实,那些鲜血更能让人们醒悟自身的罪恶。”
自身的罪恶…这几个字就像尖利的锥子刺穿陆野的肺泡,他脸煞白一片,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质问。
“他有什么错?”陆野追问神父,更像是追问自己,“他就该被钉在十字架?就该这么孤独?这幅画的意义又是什么,难道昭示儿子死后母亲的追悔莫及有多么可笑吗?”
神父不笑了,顿时觉得这小孩真是胡闹,“我们信仰的是上帝,不是基督更不是玛利亚,如果你想去找那点缺失的母爱,就去红灯区,那里的人会包容你的脆弱。”
当时的陆野还不到十二岁,要是神父能预知后来的事,他永远不会说出这几个灼人心口的字眼。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云卷着边,陆野从教堂里走出时已临近傍晚。他估摸着账户上的数字,觉得里面的钱足够让他去神父口中的红灯区转一圈。
红灯区在下城区,靡靡之音配上旖旎的光晕,不用细看就知道这里是纸醉金迷的声色场所。
“我只是来看看。”陆野给自己打气,这个时候打退堂鼓是怯懦者的表现,他端起大人样子,在不正当营业的店铺前走走停停。
晚上是生意最忙的时候,亚修却有点无聊,手边是玩了几十遍的跳棋,有些棋子都磨花了底层的镶边。
“那有个小孩。”旁边一个人突然开口,扯着嘴角笑,“还是圣帝斯修安的学生,算是你的学弟?”
亚修抬起上眼皮,他瞧见了陆野脸上的丙烯和身上惹眼的校服,不甚在意地答,“什么学不学弟,我早被圣帝斯修安开出学籍,可没脸扯着厚脸皮让他叫我学长。”
“那我可去玩玩了,我可好久没弄过雏了。”
小孩不高,还没发育,看上去小小的一只,露出来的肌肤又嫩又滑,康瑞斯看着看着,下身就开始涨。
都是些败类。亚修收回视线,把跳棋丢到垃圾桶,他寻思着让康瑞斯下次进货的时候带点新鲜的玩意,不然真是太无聊了。
没过一会,有人进店,神色紧张,“来两包加料的,用K59换。”
“K59只能换一包。”亚修扔给男人一袋黑袋子装的物什,又慢吞吞坐回去。
“一包的量不够我用。”那人似乎身上有什么隐疾,在仲夏时节牙齿都在打颤,又过了几个瞬息,他急了,趴在柜台上,就要去打开里面的柜子。
“别乱动。”亚修还是躺着的姿态,不过他右手举着左轮手枪,漆黑的洞口对准男人的太阳穴,左手指着男人夹克的口袋,“那里面还有一梭子药,这个可以来换一包。”
“不不不,这个…这个有用…对我有用…”男人胡言乱语,最近严打,搞到没有编号的枪已经很难了,适配能用的子弹更是难上加难,他捂紧上衣口袋,可视线却贪婪无比地盯着另外一包黑布袋。
“最后一遍,换不换。”亚修把脸侧的长发别到耳后,雌雄莫辨的样貌看不出具体年纪,他只是拧着眉心,已经开始烦了。
“换…我换!”男人哆哆嗦嗦俯着身,他接过黑布袋,还没解开身上已经有了反应。
这康瑞斯怎么那么久还没回来。亚修心里数着时间,旁边的男人犯了瘾,就在他面前开始k白面,还咿呀咿呀叫唤,亚修抬起脚就往他的头上一踹。
皮质的靴子很适合踹人。
“有看到康瑞斯吗?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东边。”
“带我去。”
这边是死胡同,陆野跑到了底,他看了下围墙,足足五米高。他转过身,正视这个一头红棕发却个子不高的男人。
“你长得很丑。”
“丑?哈哈,都到下城区了,贵公子还没放下身段呢,你等会还要伺候七八个人。我们这的规矩是,就算是只有七八岁的小孩,到了这也不能浑圆地回去。嘿嘿,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没有多带点保镖。”康瑞斯喘着粗气,挠挠裆,他最喜欢这种有点脾气的小孩,操起来更带感。
真是恶心。陆野没想到他会碰到沟渠里的杂碎,他歪着头,思考着如何才能从这个男人的手里逃出去。
可还没等他动作,康瑞斯就等不及了,一个大跨步就把陆野抱得紧紧的,扭着头在陆野的脖颈处来回地嗅。
汗酸味和腥臭味混淆,陆野绷着脸,从袖口处的夹层摸出一把小刀。
康瑞斯浑然未觉,反而更加急躁,他这样子更像头吃食的公猪,“小漂亮,你身上的味真香…甜腻腻的,真想…”
突然间,出现个清亮的男声,陆野和康瑞斯同时转头。
“老大说了,最近要进新货,在码头,墨西哥。”亚修扬起长发,金灿灿的像是撒了一层辉,康瑞斯不悦,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什么玩意?在关键时刻跟我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