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方致惊恐的眼神却活像看见了什么怪物似的。
舒凌睿怎么会说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
宋绍阳可是截肢了啊。一个好好的人，突然变成残疾，这件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会崩溃的吧。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宋绍阳，那跟一遇事就抛妻弃子的丈夫有什么区别？
“他现在……他现在离不开我……”方致嗫嚅道。
“他离不开你，关你什么事？”
舒凌睿垂眸看着方致无意识松开自己的手，狠咬了一下嘴唇，而后才又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方致道：“我当初也不想离开你，你做什么了？”
他被宋绍阳打得半死不活，可当天下午，方致就随男人离开了清川。
是因为他没有断一条腿？
要是一条腿就能让方致死心塌地跟着他，他现在就敢拿刀把自己的左腿砍断。
可他哪里比得上宋绍阳在男人心里的地位。
为了宋绍阳都来求他了，是不是只要他说宋奕和宋绍阳的事真的有牵扯，男人就愿意像当初为宋绍阳给别人口交一样，跪在地上掰开屁股让他干。
舒凌睿平静道：“方致，你是不是忘了我喜欢你？”
“你走之后，我每天都在等你的短信，等你的电话。我想你想得要疯了，学都不上，跑来北全找你。我为你去参加那个破选秀，想挣钱给你开画廊。你真以为我喜欢像个猴似的站在台上被人看吗？我做这些全都是为了你！”
“然后呢？我得到了什么？流言缠身？色情视频满天飞？被包养，被羞辱，被你骂就是个无聊解闷的按摩棒，随便玩玩的鸭，就这样我还仍旧死皮赖脸地跟着你，想和你好。”
“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宋绍阳会受伤，我不会啊？”
舒凌睿困惑问：“还是说你从始至终都没在乎过我的感受？”
“当然不是。”方致焦急道，“我知道你为了我做了很多，我也想和你……”
“那你他妈的现在在和我说什么！”
舒凌睿却蓦地站起，把手中捏了许久的茶杯狠狠掷了出去。
脆弱的瓷器碰撞在坚硬的墙面，滚烫的茶水和锋利的碎片四处飞溅。
如果是宋绍阳这样做，方致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男人发脾气时经常扔东西，他都习惯了。
可他从来没见过舒凌睿发这么大的火，方致跪坐在塌上，瞪大眼惊恐地看着脸色狰狞的舒凌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身子不停哆嗦。
“我要你现在和我走，我们回清川。我把你介绍给我爸妈，等我成年我们就结婚，你同意吗？”舒凌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说道。
“不，不行的……”方致回答的声音都在颤抖，“凌睿，你，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得不能再冷静。”
舒凌睿看着面前脸色惨白，满眼恐惧望着自己的方致，感觉自己的心一点一点死去了。
飞蛾扑火，愚蠢的蛾子在火光中死去，他的心也随之死去，只剩下一些冰凉破碎的灰烬。
“宋奕那天送我去了剧组，没有在新区。”舒凌睿一字一句道，“你告诉我，我又告诉他，他才知道宋绍阳出事，听清楚了吗？”
“宋绍阳出车祸，是因为他醉酒驾驶啊，出什么事都是他活该，跟我和宋奕有什么关系。”舒凌睿笑了出来，“方致，你总问我宋绍阳的车祸是怎么回事，真的好奇怪。”
走到男人身前，舒凌睿俯身从方致的外套上摘掉那支别在口袋的装饰钢笔，拿在手里把玩，轻声道：“这支笔不错，送给我吧。”
方致吓得头皮发麻，全身僵硬，跪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想不明白男生是怎么看出来那支钢笔有问题的。
他从未没觉得舒凌睿这么可怕过。
他甚至觉得今天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不是舒凌睿，而是披着舒凌睿外壳的妖怪。
男生每说一句话，那层清俊漂亮的皮囊就掉下一块皮，露出血肉模糊，破败不堪的内里，让他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舒凌睿用手指转着那支沉重的钢笔，随口道：“不喜欢吃日料的话，下次我们吃法餐？焗蜗牛真的能吃吗，我很好奇是什么味道，你吃过吗？我想和你一起试新的东西。”
男生现在的语气远没有刚才那样恐怖的压迫性，是很放松地在和他聊天，可方致却连头都不敢抬：“我，我马上要出国了。”
“出国？”
舒凌睿转笔并不熟练，钢笔从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间掉落在榻上。他蹲下身，捡起钢笔后平视着方致漆黑湿润的双眸，问道：“出国做什么？”
方致战战兢兢道：“宋绍阳的腿需要出国做手术，我得陪他一起去……”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舒凌睿笑了。
诡异的是，舒凌睿这次脸上露出的笑容并非讥讽的冷笑，而是一种真的开心时才会露出的笑容。
“好啊，你去吧，我等你回来再一起吃。”
男生眉眼弯翘，平日身上的冷淡气质仿佛像冰山融化似的消失不见，漂亮俊秀的脸上全是明媚灿烂的笑意。
十分古怪，又十分熟悉。
很久以后，方致在电视上见到因为播出剧大热的舒凌睿在综艺上被人起哄跳男团舞时，才蓦地想起来，他是见过舒凌睿露出这种笑容的。
在男生的选秀舞台上，那是他头一次看见舒凌睿笑那么久。
眉梢、眼尾、唇角，每个上扬的弧度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仿佛一个面具似的牢牢倒扣在脸上，笑得脸都僵硬麻木了，也依旧明媚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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