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陆行川怀孩子,顾衍简直不敢想象,他在陆行川怀里哆嗦发抖,一双沁着彻骨冷意的眸子盯着地毯的一角沉默不语,一个疯狂的念头犹如飓风一般攫住了顾衍的思想,他要摘掉腺体,只有摘掉腺体,他才能彻底摆脱陆行川。
但他周围都是陆行川的人,他每天吃了几碗饭,喝了几碗汤都有人详细的上报,别说摘掉腺体了,就算是这个念头稍露端倪,随之而来的肯定都是陆行川犹如万钧雷霆般的暴怒。
然后顾衍想到了一个人,如果说这世上有谁迫切地希望顾衍离开陆行川且有能力做到,那人非陆母莫属。
因为陆曦的事情,陆母的病情恶化了,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医院,若是再找不到适配的心脏移植源,她的寿命也就在这一两年之间了。
见到顾衍,陆母的表情难掩厌恶,她本就不喜欢顾衍,贫穷、执拗、却又故作清高,一边装作对钱财不屑一顾,一边又为了钱财蝇营狗苟,这是她看不起穷人的原因,顾衍身为最底层的穷人,自然也不能例外。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顾衍道。
“那你来做什么?”陆母斜靠在病床上,面色虽然萎顿,但却掩盖不住她与身俱来的威严。
“我想告诉你一个真相。”顾衍开门见山,“陆曦肇事的影像是我放出去的。”
陆母目光骤然一凛,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所以你现在是仗着行川对你的喜欢,无所顾忌了?”
“算是吧,”顾衍轻轻一笑,“原本陆曦的判决可以不用从严的,陆曦之所以被判了七年,也是我让陆行川首肯的。”
“你……”陆母气急,手捂心脏,满脸痛苦。
顾衍慢条斯理地从放在桌子上的药盒里掰了两粒药丸递给陆母,因为顾母的原因,顾衍对一切心脏病相关的药物早就如数家珍。
陆母咽下药丸,急促的呼吸缓缓慢了下来。
“你之前想着等我进了陆家,再好好拿捏我,看你如今的状况,估计支撑不了那么久了呢。”顾衍缓声苦恼道,“陆曦进去了,你也不在了,陆行川又非我不可,日后偌大个陆氏,岂不是都成了我的囊中之物。”
“行川虽然喜欢你,可他不会任由你胡来。”陆母冷声道。
“这可很难说的,你难道忘了,他为了让我安心,还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直播视频,向你最不屑的那些无知贫民公开道歉,承认对法庭所有判决都俯首认罪。”
顾衍挑眉一笑,道,“你想想,如果我不在陆行川身边,这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其实我也不想留在这里的,但奈何陆行川不放手,我又能如何。”
陆母看着顾衍,片刻后道,“你想让我助你离开?”
顾衍唇角微启,露出了久违的真挚笑容,“那自然再好不过。”
陆母嘴角一撇,嘲讽道,“你真是天真的令人发笑,若是能将你神鬼不觉的弄走,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里和我阴阳怪气的说话吗?”
“陆氏的触手不但遍及海内,就算到了国外,依然是资产遍布全球,我想隐藏一个人简单,但行川想要找到一个人则更加容易。”
顾衍沉默的看了陆母一阵,叹息道,“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
陆母撩了撩褶皱重叠的眼皮,“你不用激我,我想让你离开行川的愿望就和行川想要留下你的愿望一样强烈。”
陆母向来都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行为果敢,甚至心狠手辣铁石心肠之人,就像当年她逼死陆父在外的白月光一样,对方含怨而死,她滴血未沾。
可当陆母听到顾衍所言,依旧觉得周边空气一下子寒冷起来,顾衍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是在最幽冷的深渊地府里浸润了千百载。
“你知道摘掉腺体对于一个Omega来说,意味着什么?”陆母皱眉。
“如果说我此生只能生下陆行川的孩子,那我宁可不要。”顾衍斩钉截铁。
陆母第一次觉得小看了顾衍,甚至隐隐还有了一丝惋惜之感,这样坚忍不拔又心智顽强的人,若没有遇到陆家,将来定是大有作为。
陆母办事一向高效,不到三天,她就带着手术医生去了顾衍的病房。
门口的保镖见是陆母,自然不敢阻拦,更不敢问跟随在后带着口罩的医生是谁。
摘掉腺体是个极其简单的手术,整个过程从切口摘除到缝线,就和宠物做阉割差不多,前后不到十分钟,还没有麻醉的时间长。
医生在一旁准备麻醉药品,陆母看着顾衍道,“你此刻就算是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医生让顾衍侧身,在他后颈腺体的位置注射入了麻醉针剂。
十来分钟后,顾衍后颈处已没有任何感觉了,但神智依然是清醒的。
医生拿起手术刀,示意顾衍俯身向下,要开始切口了。
顾衍眯了眯狭长的眼眸,淡淡道,“您都不后悔,我自然更不会。”
手术刀切开皮肤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地映在耳边,咯吱咯吱,顾衍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内心也一片麻木。
然后后颈处传来什么东西轻轻一扯的感觉,连带着小腹内的生殖腔也微微抽搐了一下,顾衍原本空白一片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那日齐涵的话。
你知道行川有多期待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吗?
他为了那个没有出世的孩子,收购了郭勒盟的一片牧场,还从新西兰采购了一条奶制品生产线。
他甚至走在路上,看见过路的陌生小孩子,嘴角都会不自觉的翘起,眼里都含着温柔的光。
“眼里含着温柔的光的陆行川,我似乎从未见过呢,”顾衍心中不禁想道,“以后只怕更是见不到了。”
医生很快缝合了切口,细细的一线,不过三寸长短,却能让一个Omega就此不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