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姚元昭刚起床就看到她下榻的客栈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洛阳的驻军,洛阳府衙的大小官员也都齐聚楼下。
“他们这是吃一堑长一智啊。”姚元昭站在窗前冷冷地看着底下的官员,经过昨晚的交锋,她已经对这些人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在想什么?”颜钟玉此时已经换上了方便骑马出行的衣服,回过头就看到姚元昭凝神皱眉站在窗前出神。
姚元昭思量片刻后转身,声音低沉:“树大根深,难以拔除。”
“毕竟是神都。”颜钟玉微微摇了摇头,她是明白姚元昭在打什么主意的,但昨日她们第一次与洛阳众官打了照面后,深知撼动不易。
“还是让我的好四哥跟三哥慢慢去斗吧。”姚元昭说完就正了正自己头上的金冠,迈开步子跟颜钟玉向楼下走去。
也不是姚元昭不想蚕食洛阳分利,只是她的三哥姚霖流着前朝皇家的血,前朝最后的少帝便是在洛阳称帝,洛阳城中甚多与前朝有着丝丝缕缕瓜葛的勋贵,他们坚定拥护有着前朝皇家血脉的姚霖,以致于姚霖在洛阳名望极盛,绝非她这个刚刚崭露头角,在朝中无甚根基的小王爷可以撼动的。
刚一下楼,姚元昭就被洛阳的堂官们围住了,他们领教过姚元昭的本事后也不敢再懈怠,连夜将河运政务都梳理了出来,毕恭毕敬呈到她跟前。
“昨日本王所说的泄洪一事有多少可行?”姚元昭看完修缮河堤的预算后,脑子都要炸掉了,这些人可真会盘剥,朝廷下拨的修缮银子给他们巧立名目,吃拿卡要了三成,征召民夫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最后落实到河堤修缮能用的就四成左右。
“回殿下,泄洪一事可行,但……”河道小心地答着姚元昭的话,他也明白这点钱根本不够用,而且这个水要淹哪也是个大问题。
姚元昭抬起手打断了河道吞吞吐吐的话:“本王心中已有了计较,不会叫你们和百姓受苦。”
洛阳的大小官员听到这话后都将信将疑,面前这个少年亲王能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
姚元昭脱下厚重的大氅,卷起裤脚站在了泥地里,手中拿着农作用的锄头,一下一下地松动着土地。
“燕王殿下您千金之躯,这等粗活交给我们做就行。”洛阳刺史看到姚元昭径自脱了衣服下地干活后吓得魂都要飞了,他礼仪矜持也顾不上了,忙不迭地上前想要从姚元昭手中接过锄头。
“我是陛下的孩子,父亲常教我要为百姓考虑,我久居深宫,不知民间疾苦,此次出宫亲见民众在这黄土中乞食之苦,我怎能束手观之,为了百姓能安居乐业免受洪涝之害,我应当为表率,身先士卒。”姚元昭说完就继续埋头继续松土了,时间紧迫,朝廷拨的款能用的又有限,她只能亲自干活拉拢民心了。
果然,姚元昭此话一出,附近围观的百姓听了都骚动了起来,他们原本以为来的又是个甩手的大老爷,来看两圈就走人,没想到这个燕王竟亲自挑土干活。
“这……颜尚义,殿下要是出了什么事,卑职们该怎么向陛下交待啊……”刺史感觉自己背后插满了道德的刀子,冷汗涔涔直淌,姚元昭贵为亲王都干活了,他们这些堂官再干看着可就说不过去了。
“刺史大人,这附近的村民有多少户?”颜钟玉没有直接回答刺史的话,她环视了一圈田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问道。
“大约有百余户人家,再过去几里还有更多的村子。”掌管户口的小吏接道。
“要是这洪水来了,这些百姓不就会失地变成流民吗?殿下的意思很明确了,地是百姓的命根,在朝为官就要为民着想,保住百姓的田是天大的事,我们苦一时又如何?”颜钟玉一句反问堵得大小堂官哑口无言。
堤上的百姓见有大人物们替他们出面,群情更加激动了,有些人按捺不住内心的亢奋,握着手中的农具就从田埂上冲了下来:“俺也不懂甚大道理,这个女娃娃说得对!干他娘嘞!保俺们的地!”
“对!干他娘嘞!”有了出头的村民,其他的村民见状也纷纷举起自家的农具冲进已经规划好的泄洪区。
“大家听我说,干得动体力活的就去那边棚子领工具,剩下想出力但没力气的,就来这边搭灶台生火煮饭。”姚元昭见村民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立刻拉高声音,安排村民们。
很快,姚元昭亲自干活主持防汛的事迹传出后,几里外的村民们也闻讯赶到了,他们对这个年轻王爷既好奇又感激,从来没有一个大人物将他们这些小民的生死如此记挂在心头。
村民们将姚元昭的安排口口相传,小孩老人们忙着搭灶台煮饭,青壮年们则是扛着自家各式的农具按照河道官吏们的指示,热火朝天地干活。
----------------------------
“哥,咋整啊,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完不成四爷交待的活啊。”干活的村民中混进了几个姚清派来的刺客,他们本想趁乱要了姚元昭的命,但没想到姚元昭每一步都出乎意料,他们本想跑,却在周围热切的村民的裹挟中硬着头皮被迫做了壮丁。
“恁娘,还咋整,真整了,哥几个就会被这帮暴民撕碎了。”为首的刺客看着被热情的村民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姚元昭,恨恨地挥起锄头砸烂了面前的土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