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幕没有立刻说话。他脸上的笑容更淡了，那抹被遮掩住的忧郁也隐隐绰绰起来。
“保不了了。”摇摇头，钟幕盯着自己刚才一直在看的那朵小小的云彩。
“校教务部已经登分，即使学院点头也没权利更改；保研资格不看补考成绩，不允许挂科；即使重修，明年也不再开这门课……应该不能保了。”
大学三年，钟幕成绩在年级名列前茅，各种科研竞赛加分也不少，保研原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按往届数据，只要夏令营发挥出色，国内最顶尖的那几所名校也希望很大。
可惜“功败垂成”，上学期他有一门专业选修课考核没及格，按学院的规定，绝不可能给保研名额了。
“什么？”陈有星先是心里一凉。虽然来之前，学院私下里各种消息都传疯了，匿名群聊天记录滚得飞快，各路有渠道的人出来分析一通，结果基本和钟幕现在说得差不多——大概率没戏；自己急吼吼找过来，更多是不死心，想再确认一遍。
而下一刻，他怒火刷一下就起来了！
“什么恶心老师……什么垃圾行政！”陈有星激动道，“你成绩那么好，奖也多，现在说因为一个老师看你不顺眼，故意挂你，就这么算了？明明你很可能去——”
“夏令营还没开始，那就是没有。而且……其实有没有，差别应该也不大。”
他又笑了笑，竟然转而开解起舍友：“不幸中的万幸，教务处回复速度还可以，现在才五月，留给我不少时间了。要是拖到九月再踢掉我，那才是真的难找到学上。”
陈星张了张嘴，他想说这能一样吗？
要是大学一直放飞自我成绩不够，那自然早早放弃保研的想法，可现在努力了三年突然被告知没戏，普通人不得直接崩溃？而且那门课老师被无数届学长学姐避雷，教的是stata考得是R，就是成心恶心人，班上有几个人及格了？轻轻松松毁掉一个人三年的努力……
“凭什么啊？”
“……”
钟幕默默低头，看着自己被捏得发白的手指。
他没有告诉陈有星，自己一遍遍去找教务部时，不仅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坐在老板椅上的老师还打着官腔教训了他一顿：
“怎么其他人都没有问题，就你有？你的要求怎么这么多？”
“你当校教务部那么好说话的，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那还不得乱了套了？”
“是的，我是知道你成绩还行，但是……”
——但是，这么多年他们见过的成绩好的学生难道少吗？管你做得多出色，只要没权没势，不还得任他们拿捏？
也别想走什么别的渠道解决问题，毕竟还没毕业，要是真的得罪了院领导，就算挂的科成功补回来，最后保研资格评定时，只要轻飘飘几句话，稍微变动规则，照样让你合理合规地保不了研。
“小同学啊，”临走前，行政老师淡淡道，“现在吃点教训也好，等你进了社会，还是要守规则的，不能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想要特权，对吧？到哪里都得按规矩办事，不管有什么理由，你没及格就是没及格。”
钟幕扯了扯脸颊上的口罩：“……好的，谢谢老师。”
然后关门、离开。
“小幕……”陈有星也意识到自己在问什么傻话了，也是，学院老师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凭什么为一个学生得罪同事？虽然在他看来，那个教金融计量的老师简直是人渣，不是有传言……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转移话题，别再继续刺激人了：“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研究生肯定要念的，我们这专业本科毕业就是去卖保险……申请出国吗？不过我们学校上了名单，英国那边又是授课型；现在准备考研也有点晚了，好多人去年十一月就开始了，还有不少二战的在卷……”
钟幕沉默片刻：“不出国，应该考研。”
“那你接下来……？”
钟幕：“刚才没什么事，看了一点英语课。”
“……”陈有星一脸麻木，他知道钟幕所谓“没什么事”背后的含义——闲着也是闲着，发呆的时候顺便看看考研课程吧，所谓大佬的打发时间。
下一刻，他就看到，自己这位长相过分漂亮的舍友转过头来，认真地问：
“我看了朱伟的恋练有词视频，感觉并没有大众推荐的那么……出彩。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陈有星：“……”
一时不知道该惊叹钟幕这可怕的行动速度和信息搜集能力，还是吐槽怎么画风突变，苦情瞬间变为经验交流贴……木着脸憋了一会儿后，同为考研人的陈有星还是屈服于本能：
“你，那你试试红宝书吧……”
钟幕认真地头。他站起来，对陈有星伸出手——回去吗？
陈有星坐着消化了几秒，又看了两眼舍友这张在表白墙出镜过无数次，还被起了一个肉麻称呼的脸，他突然灵机一动！
“你要考哪里？你是不是想考那所学校？专业课肯定要找学长学姐询问经验的，那所学校——你可以找那位！”
陈有星激动地一把拉住钟幕的手，赶紧去翻手机，“那位不是我们院的神话吗，考研，创业，社交……没一项不行的，你完全可以去找他啊！我看看能不能约着见个面喝一杯。”
“你大一不还很喜欢——”
那个名字报出来的瞬间，钟幕捏紧了自己的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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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好，您的榛果拿铁。”
回忆被温和地打断，咖啡馆里，钟幕坐在软沙发上，看着侍者端上来的咖啡，礼貌道谢。
这间咖啡厅位于一座高档小区内部，小区内住的几乎都是本市电视台员工及家属，对外来访客检查得很严，因此咖啡厅气氛静谧，布置简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