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长途奔波这么久才到府里,你先回去歇息一下吧,明天还要觐见陛下。”
陆远从书房走出,不忘对着自己的大儿子吩咐一番,随后又关心地嘱托他早点去休息,身后走出的陆鸣沉恭敬地低头回应。
“是,父亲。”
男人低下头的余光见着自己父亲的身影渐渐远去,眼中情绪晦涩不明,最终沉淀为一片黑暗。
身边的纪主簿一同恭送陆远离去,终于忍耐不住,对着陆鸣沉就是一顿急急的抱怨:
“大公子,相爷这是要把陆氏一族苦苦打拼的基业拱手相让啊,宫中那位召您回京,分明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收回您的兵权,本想着相爷能在其中多周旋一番,结果——”
“噤声。”
陆鸣沉直起身,低声制止了纪主簿险些忘形抬高的声线,他深吸一口气,冷俊的侧脸恢复平静,望着父亲离开的方向淡淡道:
“父亲一贯如此偏爱那位陛下,从他小时候就悉心教导,连我和弟弟都比不上……”
陆鸣沉闭了闭眼:“而且父亲最近又有激流勇退之意,只怕小皇帝现在逼迫他将丞相位子让出去,他思考一番也会同意,我回京之前就预料到这番情景了。”
纪主簿懊恼地收声,环视了一圈周围,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在场后,复又靠近陆鸣沉悄声道:
“可是这么轻易就对着宫中那位退让了,怎么对得起陆氏百年世家之首的名声,其他世家不会服气的,老宅那里根本无法交代。这段时间,就连陆家其他年轻子弟也颇多怨言啊!”
“先看着吧,事情不会像父亲想象的那般简单的。”
陆鸣沉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握紧,背在身后咯吱作响,战场上浸染的煞气自剑眉一闪而过:
“小皇帝自以为玩弄那些见不得人的伎俩,就能将所有世家压服气吗?陆家一兵一卒拼杀出来的兵权,他想这么轻易就收回去,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两人正说着话,就看到一袭白色狐裘的身影从另一侧的小路盈盈走了过来,正是出门散心回来的于余,他走的动作轻而缓,似是身体不太舒服,看方向是想来书房找陆远。
模样俊秀的少年见到他们两个就顿了顿,并不上前,只是遥遥侧身拜了一拜,抬头看陆鸣沉身后的书房,没发现自己要找的人,便又低头行礼,回身往内院走去。
陆鸣沉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弟妹走远,纤细的身影被旁边高大的侍从遮住不见,他心下微动,问纪主簿道:“那个男人就是你之前来信说的养马的?现在就在他身边伺候?”
“他?大公子是说于小公子?没错,就是收买了那个贱奴放在于小公子身边,”纪主簿对自己的安排很是满意,他轻蔑地抚了抚胡须道:
“说起来,他还起了不少作用呢,宫中那位近来消息不好打探,于小公子又一味敷衍,倒是这个人给了银子什么都愿意做,出身低贱还是有低贱的好处的。”
“是吗……”陆鸣沉其实只是找个由头,想要知道那位温软貌美的弟妹的更多情况,在外从书信中了解到的于余,远远比不上大堂前他那搀扶后的惊鸿一瞥。
那双柔白的手按上他胳膊的时候,少年楚楚动人的小脸下意识地仰起,阳光斜斜照下,粉润的脸颊还带着一圈金灿灿的绒毛,被提醒后,含着惊讶的清澈眼眸仿佛看进了男人的心间。
甚至陆鸣沉自己都奇怪于那一瞬间冷硬戾气的内心泛起的涟漪,这,就是在他的计划下被牺牲的那个少年吗?
耳边纪主簿的声音仍在絮絮叨叨,陆鸣沉却不愿再继续听下去,心里不断翻腾的复杂情绪让他随口敷衍了几句,便借口要回去休息,匆匆告辞离去。
另一边,于余被周启深按在马上翻来覆去地做了好久,实在受不住男人精悍的腰力,迷糊中勉强答应了让他继续呆在自己身边。
他回府后想要到书房找陆远谈话,又看见纪主簿鬼鬼祟祟地在跟陆鸣沉说些什么,于余警觉之心大起,他偷偷靠近后,试着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自从第二个幻境开始,于余就感觉自己对于吸取的精气能量有了一定的掌控力,具体表现在格外地耳聪目明,发着高烧的身体没两天就能痊愈,面对需要攻略的男人会有一种天然的直觉。
现在的他,外表看上去仍旧是柔弱可欺的小白花,内里已然升级了不少,当然,一切的进化方向,似乎都是幻境为了让他更好地和男人做爱。
但有些时候运用得当,这些提升也会在其他地方发挥不小的作用,这一次,于余就在没有被发现的情况下,顺利听完了陆鸣沉和纪主簿的暗中谈话。
回到小苑的于余心神不定,一方面是手握兵权的陆鸣沉竟然也怀着别样的心思,偏向雷池的陆远,和雷池本身的处境估计都会更加艰难,显而易见地波折重重。
另一方面,这个让他有了莫名感觉的男人,到底是不是系统给他挖的坑,还是在故布疑阵,于余想来想去,决定在几日之后的外出中试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