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恩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他的学生时代。
梦里都是树叶晃动的光影和沙沙声,静谧丰茂的园区内,稚恩穿着叶什的学生制服,初中部是中裤,露出两条细白腿,他小小怀抱里托着两个水叶球。
在学校装修得很漂亮的礼堂旁边,他看到了一群人围在那儿,还有几个记者。
是几个大家族的继承人今天真正毕业了。因为中间游学了一年半,那几个要毕业的高中部的学长此时其实比别人大一点点。
池寓伽是其中最出名的一个,有几个关系好的学联后辈嘻嘻哈哈围堵着他向他要学校制服的第二个扣子,有女有男,其他人只是远远看着,并不敢上前。
诘襟制服的第二个扣子能拿到,好像就是个微妙的待遇,总有人想争一争,看看自己是不是特殊的那一个。
池寓伽似乎有点无奈地摆摆手,一概拒绝。他身边有个很漂亮的女生,一头波浪卷,笑着说了什么,那群人面露敬色,退开两边。
稚恩只是看了一眼就低下头,这一切和他无关,他要去捡被打落到礼堂外沙坛边的水叶球。
他在水叶球社团,那些学长学姐出杆后谁也懒得去捡球,学校里又没法带佣人或者家奴,所以他们会让自愿的学弟学妹帮忙。
一次社团活动帮忙捡球,能拿到几百铢钱。
这样的机会常常落到他这样的资助生身上。虽然是一些小钱,但作为生活费来说相当宽裕了。
人群中,池寓伽似乎看到了什么,浓密睫毛下的眼睛轻轻动了一下。
他向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那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样历练出来的捉摸不透感,在他眼里也不是那种长大后重欲恶劣的形象。
擦肩而过的时候,近看高大挺拔,十分英俊,虽然只是个大男孩,已经能看出以后的风度。池寓伽侧过头,垂下眼,笑着对他说:“小同学,你的球掉了。”
稚恩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池寓伽已经亲自弯下腰,帮他把落在沙边的球捡了起来。
球被托在他宽大的手掌里,向上递给他。稚恩接过,球不动,他愣了一下,抬起头。
池寓伽正在看着他。
他的目光有些奇怪,不能说是火热,也绝对不算漠然,而是一种饶有兴趣的感觉。
只是稚恩现在太小,根本分辨不出来。
稚恩只觉得他看他有点久,目光躲了一下,脸红了:“谢谢学长。”
“在帮别人捡球吗?”
“......是。”
稚恩心想应该不是违规吧,但池寓伽是学联的负责人,他可以做出扣分。
池寓伽看着他,一根一根松开手指,笑道:“去吧。”
学长学姐打完球,稚恩抱着球箱回到社团办公室,把球全部放进球箱里,仔仔细细地一个个弄好,擦拭。
做完之后,稚恩感觉有点累,他现在在长身体,每天都要喝两瓶牛奶。
他看到办公室角落有一排长沙发,于是躺了上去,准备休息几分钟。
躺着躺着他就睡着了,小小的身体蜷曲在沙发上。
朦朦胧胧间,他听到门锁轻轻发出搭扣的声音。
有人进来了。
随后是接近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但是十分平稳。
哒,哒,哒。
朦胧中稚恩感觉似乎有人站在他跟前,有一双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稚恩年纪很小,骨头都没发育好,很细很白,就这样好像黏在一起,可以很轻松地揉成一团。
那双眼仔细看着他,从头发到脚跟。
这种目光尚不含任何旖旎意味,像在面对称手的工具,一个抚慰人心的玩偶熊之类。
他就算要碰他,也是找身体连接上的方法,把他拴到自己范围内。
有声音。似乎是在实验,先用了什么比较细的东西抵到某个口。
那个人轻轻抽了一口气,他听到了把手指拔出水瓶一类东西的“啵”地一声,随后沉默了一下,似乎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
最后还是有什么东西抵在了他唇边。
稚恩迷迷糊糊碰了一下。
——是被人不带感情地用嘴唇碰了碰。
仿佛野兽漫不经心地按下一个烙印,规定了隐秘的从属权。
即使他现在并没有要使用的迫切,但命运的菱镜会映出瑰丽折角,到下一个人生阶段,也总有一些奇迹般的缘分,会让他们重新再相遇。
社团办公室,年幼的稚恩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落下。
他揉了揉朦胧的眼,看到小腹上落着一颗制服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