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恩急急抬头，注视着男人漠然的眼睛，“大人，这不是我们合同里说好的吗？”
“是啊，”池寓伽歪了歪头，“所以我们要不要重新拟一份合同呢？”
稚恩脑子发晕。沟通很难，但他得尝试，稚恩握住了他的手，恳切道：“大人，我只是想证明我自己的价值，希望您理解。如果您找我，我一定还是以您为先的。”
池寓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的价值远可以比这丰富。”
稚恩苦笑了一下：“这种生活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状态，我的快乐就是这样脚踏实地的去够身边能得到的东西，也许您会看轻我，但我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
他们对视着，池寓伽忽然露出不耐神色：“你不是普通人。”
他单手微松了松领带结，没再看稚恩：“下去。”
一段时间不见竟就这样放他回去，稚恩尤不相信池寓伽这样好心。下了车，等黑车发动，他还站在原地踌躇，直到车影在视野中消失，他才重新上楼。
上完了一节课，稚恩抱着书册和索翁正说着话，突然看见有个同事在门口张望，看到他，那人赶紧道：“稚老师，校长找你。”
稚恩有些惊讶，索翁激动道：“肯定是给你钱的！”
稚恩满腹疑虑，这种事一向是在教师会议上公开给才对，联想到沙谱刚刚放话，他心里突如其来不安起来。
到校长办公室，稚恩轻轻敲门，里面人道：“进来吧。”
稚恩走进去站到书桌前，办公室里只有校长一个人，然而桌上放了两个水杯，其中一个明显被人喝过。校长靠在椅背，脚翘在桌上，看着稚恩，唉声叹气道：“小稚啊。”
稚恩露出一个紧张的微笑：“校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稚，你先坐，”等稚恩坐在沙发上，校长才说，“小稚，我跟你说我们的一个决定，你可不要反应太激烈哦。”
他双手交叉：“我们决定撤销你的名额。”
稚恩脑中嗡地一声。他陡然站了起来。
“这个结果已经公布出来了，您不能因为……因为别人一闹就取消吧！”
校长一脸为难，亲自走过来，执起他的手：“小稚老师，你年纪确实太轻了嘛！”
“我是资历没有这么丰富，但是这次的综合分数足以证明我为这件事付出的努力比绝大多数人都多不是吗？”稚恩的脸慢慢绽红了，“您这个决定做的我实在不能接受……”
校长脸色一变，把桌子敲得哐哐响。
“稚老师，我知道你家里贫困，但这不是你绑架我代表学校作出决定的理由！”
“我没有！我只是希望您至少给我个原因。”
“出去吧！”校长不再看他，手背朝着门，“出去吧！我们已经决定好了，不会再修改了。你别想了，公告我已经让人撤下来了，也统一发通知邮件了，自己看手机吧。”
稚恩浑身发冷，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学校高层，将近一个月的种种辛劳从他眼前闪过，他无法迈出一步。最终是校长的秘书从隔壁过来，把他连哄带拖的弄出去了。
稚恩在回去的路上想明白了。
奖金都是黛因各个区上拨的款，校长想贪掉，就用沙谱这事做了文章，把他这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小老师压了下去。
校长本来就有贿赂传闻，这个国度的官场本身也是一滩浊池。沙谱待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他是深谙内情的，只要借点力，就可以不让他好过。
稚恩像灌了沙的玩偶那样陷落在办公室椅子中，觉得身体很沉重，就好像脑中什么东西轰然化成了碎末，他的身体一下子滚烫一下子冰凉，没有比这更难受、更不可置信的一瞬。
这时候手机突然来了短信，稚恩身体一颤，身体勉力前倾着去够，用冰凉发抖的手指划开一看。是池寓伽的。
“车停在对面。五点前过来，跟我回去。”
稚恩站了起来，一股突如其来的气在他全身穿流，让他像气球人一样站了起来，稚恩急速地快步走出去，穿过校园的石子路，走到了大门口，他听见了自己心跳很快的喘息声。
扑通。扑通。
在校门口，他一眼就看见了对面的一个置业中心，大概是池寓伽来办事的地方。稚恩走进地下停车场，在昏暗的灯光下走了几分钟才暗骂自己一句傻瓜。
他倒退回去，按电梯去顶层天际停车场。
电梯一开，眼前瞬间亮堂，高高的透明天花板由玻璃构成，这里放眼望去十分空旷，停的车也极少。
穿红制服的门童问他有没有预订，稚恩报了池寓伽秘书的电话号码，他很快被放了进去。走了几步路果然看见，那辆黑车停在那里。
他到车旁，扶着车门，因为一路剧烈运动而喘息。
只是没想到他金主真的还在车上。
不透光的车窗开了一个小缝隙，池寓伽那张十分俊美深邃的脸露了出来，他戴着副眼镜，拿着份文件显然在看，神色冷峻，上下瞥了稚恩一眼，眼底没什么表情：“怎么？”
稚恩拉了下车门，竟然没锁，门骤开，他猝不及防跌进了池寓伽怀里——
腰被撑了一下，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现在就饿了？”
稚恩没说话，坐好以后，他把手放在膝盖上，慎之又慎地低头说：“我想看看合同。”
池寓伽嫌闷似的再开了线窗户，神色不知不觉中微微转换，边按着自动键边道：“想通了？”
他把手里文件扔到一边，嘴角有了点笑意。稚恩惧怕地看着泄下的窗户，池寓伽对前座道：“给他看看合同。”
秘书很快地递来平板，稚恩犹豫了一下，轻轻接过，低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