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萨拨过两个人走过来,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稚恩左右看了看,赵萨真的向他而来。
“稚老师。”赵萨站在他跟前,低下头跟他说话。出人意料的是,他的脸上表情很真诚,没有一点不怀好意或者暧昧的轻视,“您知道我吗?我是赵萨。”
他说敬称让稚恩不习惯。赵萨可能就比池寓伽矮一点点,但还是很高。稚恩点点头,眼睛看着地面。他相信任何一个人对看过自己被迫吸鸡巴模样的人都会有这种不自然的态度。
何况他心里能和池寓伽玩到一起去的,都是和池寓伽一样的人。
发现稚恩竟然知道他,赵萨是惊喜的,呼吸明显重了。
“没想到你知道我,我以为池董把你管的很严呢。”赵萨的语调放更轻了,“要不要吃点东西?那边的侍女有在发。”
“谢谢,不用了。”
“吃吧,待会时间很久,你会饿的。饿了脸色不好看。”
稚恩闭上眼睛又睁开,赵萨已经殷勤地把侍女招呼到他眼前,稚恩只好拿了个放了鲜花的斑斓卷,拿在手里吃。他怕弄脏口红,动作很小心,一口一口像兔子咬草一样,赵萨目不转睛看着他,看出来了这一点,说:“没关系,我表妹带了化妆品,我可以问她借一下。”
他特意说出表妹,果然稚恩的脸放松了一下,似乎原本在担心他和他说话他女伴会不高兴,是表妹就好很多。
真可爱,赵萨想。那种蠢蠢欲动的心思突然又冒了出来,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赵萨正想继续找话题,却听到背后有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赵萨,你在跟我的伴说话吗?”
两个人同时转过头。池寓伽迈步而来,身后跟着的两个保镖自动停在了门外,他穿上了一身传统装束,颇吸引视线,旁边还有人试图在这个很有限的时间点和他攀谈。
看到稚恩的妆容和扮相,池寓伽短暂地停了一秒钟,很快他把手掌外扣了一下,稚恩很识趣的走到他身边。
赵萨也从商多年,嘴皮子流利得很,当即不服气道:“怎么池董,把人看这么严是怕他跑了吗?哈哈,我不过只是看稚老师一个人,说几句话,关心一下而已。”
池寓伽挑眉佯装不解:“我的人什么时候需要赵老板来关心了?”
他那种气势十分逼人,赵萨脸色微变,又不甘地看了一眼稚恩,勉强道:“那不打扰你了,池董。”
赵萨悻悻走了。池寓伽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稚恩的脸几秒。
紧接着他把稚恩往怀里一掼,在他耳边慢慢笑起来:“媒体又要编我泡女明星了。”
稚恩张了张嘴,看到前面宫女在请亲王上花车,马上轮到了他们。这是一架车厢全部由橘色花装饰的巨大象车,池寓伽先上去,他伸出一只手给稚恩。筒裙很难动作,稚恩费了很大力气才上去,一下子靠在椅背上,气息微喘。他勉力让自己坐的规矩一点。
花车动了。池寓伽看了稚恩一眼,稚恩此时正看着前方,余光瞟到他在看自己,颤颤巍巍地伸过去一只手。
还挺懂事。
池寓伽微笑着把他的手捏住,摩挲着,感觉稚恩的手小小的,比他小一圈,但是手心不太光滑。他不是养尊处优的人。
王宫的风景很快就在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装饰的黛因。
宋干节的黛因被漫天满地用鲜花和活水装饰起来,像是一匹缤纷浓滟的彩布化成。最大的道路上,稚恩看到了被拦起来的密密麻麻的人群,有山呼海啸的欢呼声,礼炮和奏乐。他坐的比他们高很多,只能看到漆黑的人头攒动。
他以前也是他们之间中的一个,现在稚恩也知道,这一幕是如此不真实,很快,就会像是梦幻一样的飘走。
池寓伽偏了偏头,能让他看到身侧人的脸。
稚恩正露出发呆一样的表情,脸上没有任何类似于灰姑娘的喜悦和心潮澎湃,而是一种像接到了很高难度任务的打工族一样,充满着淡淡的烦扰。
他嘴唇嫣红饱满,正微微张开。瞥了一眼后,池寓伽笑容不变地转过脸,看着外面人山人海。
花车之后是浴佛仪式,要用浸泡鲜花的水泼在佛像上,再象征性地舀起一杯沙子堆向已经搭好的沙塔。
人们觉得平常在佛寺进出,会带走庙内的沙子,所以要在这一天重新堆起沙塔,喻意着对神明的反馈。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们要给大僧侣洒水,再由小僧侣给他们洒水。
被泼水时稚恩闭上眼睛,每次这个时候他都是很虔诚的。
宋干节的宋干二字来自梵文,意思是“通过”。在岁月穿流、到达新的纪历的这一天,他希望自己变得幸运。
傍晚,他们到了王宫。
王宫不像他作为贫民时想象的那样遍地堆着黄金,虽然也富丽堂皇,但是更显得格调。
国王在发表讲话前,稚恩发现有一对中年人也来站到了池寓伽旁边,应该是他父母,他母亲保养的很好,真是浑身上下金光璀璨,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笑意盈盈地和别人搭话。他父亲是个颇有气势的中年男子,看都没看他一眼,稚恩知道这是池仲隆,内阁大臣之一,主管国防方面。
池家人的冷淡态度反而让稚恩放松了下来。
也许这差事没这么关紧,只是需要一位花瓶。也许池寓伽带别人也参加过。
池寓伽在外面没有在自己家里头这么肆意慵懒,和人谈笑时,那种似乎颇具风度的表象全数展开了。就像猛禽的伪装色一样,叫人看不出本质。他走进内宫的时候,侍卫拦住了一群更为躁动的记者,闪光灯连成了海。
这一家人就算是一池达官贵人之中,也尤为瞩目。池寓伽没看他,稚恩不敢跟在他们后面,自己慢慢走到后面,去了另一边。直到要去国王那里行礼,稚恩才赶紧上前。
池寓伽双手合十,亲昵同国王王后打招呼。跪在地上,稚恩听到几个皇子十分亲热地叫池寓伽舅舅,没有人为难他,也没有人叫他起来。他们似乎觉得他是池寓伽带来的无名无份的挂件。直到池寓伽在他肩上按了一下,稚恩才起来,低头站到一边。
池寓伽把他带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随意地坐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刚刚还风度翩翩的男人此时只对着他露出了恶劣的一面,指着桌上一道只剩南姜点缀的菜肴:“把这个吃了。”
稚恩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池寓伽放柔了声音:“需要我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