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彦徽。
那人说的时候,徐喜枝掐着腰,斜着眼,抬头眯他,他太高了,让徐喜枝看不真切,什么灰。
彦徽。
你蹲下来跟我说话。
好嘞。
柳满枝头,徐喜枝扎着麻花辫,花布衫,站在戴灰色贝雷帽的男青年面前,他衣着得体,身形修长,气质温和,提着褐色箱子。
他半蹲下来,高挺的鼻梁,丹凤眼,笑吟吟:“朝家渠的铜宅怎么走?”
徐喜枝警惕地打量他。
朝家渠是她跟着师父捞尸的那条河,河对岸有一座老宅子,叫铜宅,荒废已久,杂草丛生,阴森可怖。
她曾在船上多次看向那里,好奇地问师父,师父抽着旱烟,避而不谈,最后道,不晓得。
直觉告诉她,那不是好地方。
她便将那句话原封不动奉还给人,“不晓得。”
男人掏出钞票递给她。
徐喜枝瞪大眼,“你给我这做什么,给我我也不晓得,拿回去!”
男人笑的更欢了,“莫生气。”
“谁跟你生气。”
男人没说话,还是那么看着她,钱收回去了,换成手了,那手漂亮的,徐喜枝不由自主多看两眼,男人笑道,“陆彦徽,有幸知道姑娘的名字吗?”
徐喜枝没同他握手。这外来户穿的像个人,端的地痞流氓架,徐喜枝不屑,“徐喜枝。”
“好巧,你也三个字。”
“……”
徐喜枝持续不屑。
她们不是经常在河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岸上,特别是那棵柳树下,枝条长长地垂着,几个老汉蹲在一起,磕着烟枪唠嗑,唠着新奇事儿,哪年捞人捞出来的不是人,谁家的风水不好,染怪病,八卦里的乾坤到底是什么,他们穿着破开衫,露着燃烧过庄稼似的胸膛,精瘦,手里摇着蒲扇,翘着二郎腿。
徐喜枝就安静地听,偶尔好奇了问一两句,惹来一阵笑声。
但这和谐的画面被男人打破了。
他叫什么来着。
徐喜枝第三次看到他背手站在河边,眺望河对岸时想,真执着。
男人察觉到她的注视,扭过来,笑了笑。
徐喜枝皱皱眉,不搭理他,继续听故事。
没一会儿,她身边蹲个人。
徐喜枝:……
陆彦徽:让我也听听。
徐喜枝:……
徐喜枝:你真有意思。
陆彦徽:真的吗?你真这么觉得吗?
徐喜枝看向他,对方眨眨眼,眼睛亮亮的,很期待她的回答。
徐喜枝:……
徐喜枝还没说话,对面老汉乐了,敲着烟枪,“这小子,真有意思。”
陆彦徽:谢谢!
徐喜枝:……
老汉:“你哪儿的人啊?”
陆彦徽:“就是咱这儿的人。”
老汉:“瞎搞,你一看就不是这儿的人。”
陆彦徽笑笑:“我刚留洋回来。”
老汉噢了一声:“怪不得。”
一听留洋,其他老汉也七嘴八舌插进来聊。
徐喜枝瞧没故事听了,起身走了。
陆彦徽看着她,有礼貌地匆匆和老汉们告别,跟在她身后。
徐喜枝走了几步,忍不住扭头,“你干什么?”
陆彦徽:“你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