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商野想对周颂瞒一辈子,但是商母再三嘱咐,无论如何也要对周颂坦白。他知道商母的意思,无非就是,对Omega信息素应激这件事并不是常见疾病,往后周颂问起了,该怎么回答。
而且,周颂现在已经见了商母、商父,意味着是商家的人了,不能再有所隐瞒。
商野揉了揉太阳穴,低低骂了声脏话。
而商母回家后,周颂还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见商母回来了,连忙站起身。
商母轻轻将他扶坐下来,“怎么没回房间休息?”
周颂说:“我看到您接了电话之后脸色不太好,出什么事了吗?”他给商野说了之后,商野也没打电话、发消息过来,周颂就以为这事儿很严重。
可商母笑着安抚他,说:“不是什么大事,还是等商野给你说吧。”
“不是什么大事的话……”周颂接着说:“我其实也不用知道。”
“为什么?”商母蹙眉轻声问。
为什么?
周颂没想到商母会问为什么,说自己不用知道也似乎是他潜意识里冒出来的,根本没经过思考。
商母见他答不出,拉着他的手,缓缓说::你都是我们家的人了,不是什么外人。家里的事你为什么不用知道呢?”
周颂愣了神。
商母的话像是水滴吧嗒低落在石头上,溅起的水花砸在了周颂心口。商母从商野把周颂带回家的那一刻起,就真正意义上把周颂当成了家人,而周颂还没有这个意识。常年的孤单似乎让他把自己同世界隔离了起来,当有人闯进来或想把他拉出去时,总会迟钝很久才反应得过来。
他不再是飘荡在外头的小草了,而是有了庇护,能生根发芽了。
周颂抬起头,想说些什么感谢的话,但他嘴笨,想了半天也只干巴巴地说了个“谢谢”。
商母拉他起来,“一家人谢什么谢。但是这个事儿呢,等商野给你说吧。”
“商野?”周颂不解地问:“跟商野有关?”
“嗯。”商母淡淡点头,她垂下头,眼底掠过一丝痛色。
商丘迟对于商野来说算是阴影的程度,要商野跟周颂坦白无异于要他掀开已经愈合的疤那样。
同样,商母和商父也脱不了责任。
周颂困惑得很,商母让她等商野,于是到了晚上周颂都守在手机旁边,他怕商野在忙,不敢主动给商野发消息。
等到晚上快十点时,放在桌上的手机才响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备注——商野。
周颂急忙接起来,“喂。”
“…喂,周颂。”商野的声音传出来,很安静,但听着有点远。
周颂“嗯”了一声,“你在家?”
商野伸手将烟在烟灰缸里抖了抖,说:“没,今天在工作室里睡了。”
“工作很忙吗?”周颂问。
“还行。”
“哦。”
话题不尴不尬地卡在这儿。
周颂摸了摸已经是凸起来的肚子,听着电话里Alpha轻轻的呼吸,静静等商野下半截话。
“我……”商野垂着眼皮,盯着那烧红的烟头,藏在深处的回忆被翻出来,一幕幕呈现在眼前。他喉结滚动,艰难地说:“我的应激反应……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吗?”
闻言,周颂的心猛得提了起来,“嗯,我记得。”
“那个不是天生的,是因为……”
喉咙似乎被堵住的那样,商野张着嘴发不出半个音调。
周颂等着他说,没有发出催促的声音。
好一会儿,Alpha闭上眼睛,音调嘶哑,“是因为我有一个小叔,他……”
商母在生下商野后和商父一起忙着公司里的事务。那年公司面临着经济危机,很多老员工辞职、跳槽。他们光是照顾商靳言都够呛,根本照顾不好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于是在商野断奶后,把商野交给了商丘迟,也就是小商父十岁的亲弟弟。
商丘迟是个没能力的Omega,读书的时候成绩烂,工作的时候能力差,走关系送他进个大公司,结果这做不好那做不好,最后只能被开除掉。但性格好,谁骂他废物、蠢货都不生气。所以商父和商母想的是把商野交给他照顾。
刚刚开始商母担心商丘迟一个大男人照顾不好商野。
事实上,商丘迟把商野照顾得很好。商野生活上的事他全都亲力亲为,到了商野读幼儿园、学前班,甚至是小学,都不拜托别人接送,全部都是自己开车。
有几年商野对商丘迟的依赖一度超过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