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邵言从卫生间里洗完手出来,看见坐在床边上的陈微已经穿得严严整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过还戴着头套,有些呆。
“不热?”周邵言看着他脖颈侧的一层细汗问。
陈微大幅度地摇头,头顶上两个长耳朵一甩一甩,呼吸听着不太顺畅。
周邵言微蹙起眉,一声不吭戴上了头套,“摘下来吧。”
没头没尾的四个字。但是陈微奇异地理解了他的意思:两个人戴一个就足够缓解尴尬了。
顿了几秒,陈微抬起手,把头套摘下来,终于从滞闷狭小的空间里解脱,他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卫衣领子,缓解身上的燥热。
“……你也别戴了。”陈微长出口气,说。
这才哪到哪啊。不至于,陈微,真的不至于。他对自己说。
两个人又能看见对方完整的脸。周邵言垂眼去看陈微的表情,发现他整张脸都散着粉红潮湿的气息,眼睛,脸颊,嘴唇……尤其眼角眉梢变得没了力气,软软地耷拉着,眼神发飘。
他赶在被陈微发现之前收回视线。
“我给你看看直播设备,”陈微缓过劲来,站起身开始说正事,“就一个电脑,还有可移动的摄像头和麦克风,有时候直接用手机播也行。下周我们可以试着播一次,如果你有空的话。没空就下下周再说。”
“下周现约。”周邵言没把话说死,不希望答应了却没做到。
“……好。”陈微脑子有点乱,手胡乱在电脑和摄像头上摸来摸去,他明明总结了很多东西要跟周邵言说,现在全忘了。
他想不到下一句要说什么,周邵言依旧寡言沉默。在这种安静到又开始缓缓尴尬的氛围内,陈微找到了自己的思路。
“对了,还有一件事,”陈微抬眼看周邵言,“我们直播的时候,你得……说点话。”
像小屿,张嘴就是骚话。陈微倒不是想让周邵言变成那个模样,只是不愿意让观众觉得周邵言是个毫无情趣的哑巴。
至少要会说几句吧。
周邵言问:“说什么?”
“说……脏话。”陈微小声说,本来已经放松的身体再度僵直起来。
周邵言听他这么说,眉间露出不解神色。他经常看到厂里管理指着工人鼻子骂脏话,但很明显,陈微说的脏话不是这个意思。
“你没看过片吗,就是片里那种……”
周邵言出声打断他:“没有。”
“啊?”陈微词穷,拿起手机在网站上翻了翻,他记得自己关注列表里有个女生专门订制男喘的剧本。
他打开那人主页相册,随意找了个剧本图片点开递给周邵言看,“大概是这种,你不用说这么多,三四句就够了。”
周邵言握着手机一目十行扫过,陈微怕他不习惯,补充道:“脏话就是这样的……观众都很喜欢听。自由发挥也可以,就是不要一句话都不说。”
“小…母…狗,骚…逼咬得这么紧,吃得爽不爽……”周邵言若有所思地念着剧本的第一行,声音低而快速,毫无感情,像是在熟悉第一次学的课文。
等等。
“……”陈微被他弄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脸一阵阵发烫,伸胳膊一把抢回来手机,“没事,这个不着急,我们先不看了,下次再说!”
两人折腾一番,再出门时天竟已黑了。
陈微怕周邵言迷路,执意要把他送到大路上。路灯真是坏了,一整条街都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只有远处一栋商业大楼上的霓虹灯光朦胧地照过来,夜风也温柔。
陈微今天说多错多,于是老老实实地不说话,只跟周邵言安静地往外走。
有什么东西一前一后地从小路上跑过,伴随着两声响亮的狗吠。原本寂静到有些吓人的街道,瞬间有了活泛的气息。
陈微起先被吓得脚步顿住,反应过来才继续往前迈。
但周邵言却停了下来,问他:“害怕?”
陈微也在他身边止步,脸缩在卫衣帽子里,神情微妙。这时候他们已经快走出旧楼区了,马路上车辆驶过时,白光就骤然照进来。
“不怕,”陈微迎着白光眯眼,“小狗多可爱啊,就是刚才太黑了,它们突然窜出来,吓我一跳。”
周邵言不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