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弘方的视线转到了陶青山的脸上。
这个人似乎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房子的另一个主人,微微愣了一下,原本正要关上车门的手,也不自觉地停顿在了那里。
“怎么了?”话才出口,季关宁就也看到了站在门口,似乎正打算出门的游弘方。
霎时间,从未有过的心虚席卷上来,让他下意识地就转过头,看了陶青山一眼。
但很快,季关宁就压下了这股情绪,打开门下了车,和陶青山一同出现在游弘方的视野当中。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陶青山就已经关上了车门,径直朝着游弘方走去——然后仿佛门边的那个人不存在一样,没有片刻停顿地越过对方,朝着屋内走去。
还没来得及出口的声音,就那样卡在了嗓子眼里,季关宁愣愣地看着陶青山自顾自地在玄关换了鞋,起身走进客厅,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他又感受到了先前在医院病房里,和陶青山相处时的那种虚幻感。
刚刚才觉得抓住了一点的东西,倏然间又仿佛消散开来,什么都没有剩下。
“怎么会过来?”游弘方的声音拉回了季关宁的注意力,他看着面前这个仍旧显得有些颓丧和萎靡的人,好一会儿都没弄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
而或许是将季关宁的愣神,误解成了另外的原因,游弘方沉默了片刻,勉强扯了扯嘴角:“先进来再说吧。”
季关宁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进了屋。
而陶青山已经没在客厅里了。
季关宁看到了挂在沙发边上的薄羽绒外套。
屋子里充足的暖气,显然让这东西没有了用武之地。
直到这时候,游弘方才注意到,季关宁在这种天气里,身上居然连一件厚一点的外套都没有。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前的气氛太过微妙,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那么各自捧了一杯热开水,在沙发里相对着坐着,直到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陶青山已经把身上的衣服换掉了。宽松设计的居家服,明显要比季关宁凭目测挑的套装,更贴合他的尺寸,在空气里暴露了一整天的脚踝,也终于包裹进了纯白的袜子里,有着前一晚淫乱痕迹的脖颈,则被柔软的围巾缠绕,连一寸皮肤都没有暴露出来。
“医生不是说让我稍微注意一点,不要着凉?”注意到季关宁落在自己围巾上的视线,陶青山侧过头,朝他弯了弯眸子,语气自然得听不出一点谎言的痕迹。
但话语间流露出的含义,对季关宁来说,却已经足够明显。
“谢谢你送我去医院,”在沙发边停下角度,陶青山扫了一眼只摆了两个装着白水的杯子的茶几,略微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要吃点什么吗?”
“正好也差不多晚饭了,留下来一起吃了再走?”他看向季关宁,很是平常地出言挽留,就好似真的只是在招待恰好送自己回家的普通友人。
可游弘方的注意力,却已然被前面的话给吸引:“医院?你们去了医院?”
目光下意识地,就在陶青山的身上,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游弘方很快就发现了他手背上,并没有揭掉的医用胶带。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抓过陶青山的手:“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季关宁的心脏顿时重重地跳了一下,正要开口,却不想被陶青山抢了先:“没什么,”他稍稍用力,从游弘方的掌心挣脱,出口的语气温和却冷淡,“只是昨晚不小心喝多了。”
游弘方的动作微微一僵,他像是想要重新去握陶青山的手腕,又有点不敢——继而忽地想到了什么,蹙眉看向季关宁。
陶青山不爱喝酒。平常的聚餐里,顶多也就来上那么一点啤酒——而与之相反的,季关宁却对这些东西,有着超出寻常的喜爱,家里收藏了一堆名酒不说,还经常泡在各种有好酒的店里。
“是我让他去的,”对上游弘方的视线,季关宁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耸了耸肩,“不过我可没给他劝酒。”
游弘方眉间的褶皱更深了,看向季关宁的目光当中,也带上了几分不赞同。
只是他清楚,对方也只是看不过眼自己最近的状态,想要稍微帮点忙罢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陶青山本来也不会为这种事感到高兴。
“是我自己心情不好,”没有任何意外的,陶青山接过了季关宁的话,“也忘了看酒的度数。”
“你稍微坐一会儿,我去做饭。”显然并不想多谈这件事,陶青山随口问了一句季关宁的忌口,就转身进了厨房。
——分明住着别墅,开着工作室,甚至还和游弘方这个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算是标准的“霸道总裁”结了婚,陶青山的日子,却依旧过得像个领着固定工资的普通人。
他会自己下厨、自己打扫、自己采购,甚至于手里最昂贵的东西,也是那台被放在了自己房间的、时常用来工作的高性能电脑。
像某种无论被放在什么环境,依旧兀自生长的顽强植物,也像是刻意划出了某条界限,与他们待在了不同世界的“他人”。
愣愣地盯着陶青山的背影好一会儿,游弘方才陡然回过神来一般,快步跟了上去:“我也来帮忙!”
陶青山转头看了他一眼,意料之外的没有拒绝。
碗碟碰撞的声音,很快就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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