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关宁醒得要比陶青山早很多。
平时很少喝酒的身体,对这种东西显然缺乏足够的抵抗力,而过分激烈的交媾,又消耗了太多体力,以至于一直到将近正午,连两人的衣物都已经洗涤、烘干,重新送回了房间,陶青山也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
而他的手机在这个过程中,接收到了两位数的未接来电。
终于在秦天运第二十三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拿起手机走到了阳台上,季关宁连最基本的寒暄都懒得,在接通的瞬间,就一句话丢了过去:“他有事,今天没空。”
大概是完全没想过接电话的人会是季关宁,另一边的人愣了好半天,才陡然拉高了声音:“季关宁?!”
“青山呢?你把他怎么了?!”带着担忧与焦急的声音在下一刻传来,手机另一边的人,显然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脑补出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是以就连语气里,都混入了一丝努力压抑的怒气,“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对他怎么样,我一定不会——”
“我能对他怎么样?”然而,没等秦天运把话说完,季关宁就嗤笑着打断了他,“直接杀人埋尸?还是打断了四肢拴上链子,直接带回地下室关起来?”
——后面这个选项,他还真的曾经认真思考过,甚至在脑子里仔细地计划过,该怎样才能让陶青山毫无所觉地,踏入自己设好的陷阱当中,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让对方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当中。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将其实施。
另一边的人没有说话,大抵也是想不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如何接话。
对方显然也并不觉得,季关宁真的会做出那些事情来。
目光透过落地窗,在床上依旧蜷在被子里的人身上,停留了好一阵,季关宁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侧过身看向外面被云层覆盖的天空:“他喝醉了。”
“现在还在睡,”季关宁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等他醒了,我会让他给你回电话。”
或许是从来没有和季关宁之间——更准确一点地说,是在陶青山和游弘方之间的关系,变得糟糕又微妙的之后,从来没有——有过这样正常的对话,电话另一头的人比刚才沉默了更长的时间,才干巴巴地开口:“那谢谢了。”
一时之间竟也忘了追问,为什么喝醉之后的陶青山,会和季关宁待在一起。
季关宁“嗯”了一声,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很是干脆地挂了电话。
但是他并没有立即转身回房间,只是有点愣愣地,望着外面并不陌生的景色,空着的那只手习惯性地抬起,朝装着烟的口袋伸去,最后又在中途停住,重新落了回去。
从醒来开始,就一直存在焦躁,依旧在持续增长着,一点又一点地,在充满了季关宁的心脏之后,又从那已然没有剩余的空间里,又挤出更多的缝隙,更多地填充进那种令人坐立难安的情绪。
让他哪怕坐在床边,等待陶青山醒来都做不到。
——昨天晚上,陶青山根本就不清醒。
尽管对方说出了要和自己试试的话来,季关宁却也并不认为,陶青山真的想和自己发展到这个地步——至少不是一上来,就和自己发展到这种地步。
而他明知道这一点,却仍旧借着对方无法反抗的这个机会,做出了远比预想中更加过分的——甚至于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都感到有些心慌的行为。
季关宁无法确定,陶青山醒来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看向自己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眼神。
那些在放纵享乐时,尽数被抛到了脑后的担忧、紧张与焦虑,在头脑彻底变得冷静清醒之后,一股脑儿地扑了上来,季关宁没有办法不去思考,之后有可能降临的后果。
陶青山会后悔说出那样的话吗?会觉得他趁人之危吗?
会……讨厌他吗?
些微衣料摩挲的声响,透过并没有关实的落地窗传递过来,季关宁转过头,就看到床上的人扶着额头坐了起来。
他的脸上显然因为尚未消退的宿醉,而带着些许倦容,前一天晚上哭得太多的一双眼睛,还泛着些微的红,来自腰肢与下体的不适,让他起身的动作变得格外别扭缓慢,从宽大的领口当中裸露出来的成片印记,则昭显着他经历了怎样过分的欺凌。
有些零散与混乱的记忆,缓慢地在脑子里回笼,陶青山动作有些迟缓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并不属于自己的上衣,又抬起头,环顾了一圈这显然并非自己熟悉环境的房间——然后终于对上了站在阳台上,隔着一扇落地窗注视着自己的人的双眼。
霎时间,昨天晚上这个人温柔侍弄自己时,那轻飘飘的、软绵绵的、落不到地面,又得不到满足的快感,一下子就变得清晰起来,让陶青山陡然被抛到了万里高空一般,生出一股难以忍受的失重眩晕。
几乎是立即的,他就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肚子,一把扯过离床不远的垃圾篓,侧身干呕起来。
季关宁的脸一瞬间就白了。他看着那个只看了自己一眼,就忍受不住地呕吐起来的人,攥着手机的指尖都不自觉地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