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到陶青山的话代表了什么的瞬间，秦天运几乎是用上了全部的意志力，才没有让自己的嘴角向上扬起。
他欲盖弥彰地轻咳了一声，也转过头，看向了窗外比往日这个时候，要稍微亮了一点的天色。
代表了一年伊始的春季早已经来到，白天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那，”没敢在这种时候，去提另一个人的名字，秦天运悄悄地瞄了边上的人一眼，试探着开口，“要一起去喝点酒吗？”
虽说陶青山并不是喜欢喝酒的那一类人，但心情不好的时候，稍微来一点类似的东西，总归都是不会有太大差错的——尤其是这个人，还压根接受不了烟味。
秦天运记得，陶青山刚大学毕业，入职游戏公司的时候，还因为不太懂得拒绝，接过一次前辈递的烟。
结果，只在刚把烟点燃的时候吸了一口，这个家伙在接下来的一整个饭局上都在咳嗽，等结束的时候，眼尾都跟哭过似的红彤彤的。
大概是陶青山的反应，实在太过强烈，在那之后，就再没有公司里的人给他递烟了。只是秦天运有次偶然之间，听到过几个人有关“真想在接吻的时候，往他嘴里吐一口烟”的讨论——其实秦天运并不能确定他们在谈论的是谁，只是当时第一时间在他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就是陶青山那眼尾泛红的模样。
视线不自觉地，在陶青山的眼尾和唇角，短暂地停留了片刻，就迅速移了开来，秦天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确定没有再出现什么丢脸的状况之后，才小小地舒了口气。
而边上的陶青山，似乎也从思绪当中抽出身来，转过头弯起双眸，向秦天运露出了一个柔和而清浅的笑容：“好。”
“我想吃烧烤，”陶青山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帮我烤的那种。”
秦天运闻言愣了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行。”
“就新西街的那家自助怎么样？”一边说着，秦天运一边套上外套，熟练地检查着工作室内的各项设备的开关，做着离开之前的最后准备。
——也就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这个家伙吃烧烤或者火锅的时候，总都不喜欢自己动手。
“因为我火候就是没有你掌握得好啊？”被提出这一点的时候，陶青山显得格外理直气壮，“想吃好吃的有什么错？”
话虽这么说，这个人到后面，大多也还是会上手帮忙。一来是等不及，二来也是陶青山本来就是个没法在边上坐着，看着别人做事的类型，三来，则是为了方便在碰上自己不喜欢，又或者烤坏了的东西时，能以最快的速度往他的嘴里塞。
秦天运唇边的笑容不自觉地扩大了几分。
和那在游弘方的面前，表现得太过柔和乖顺的模样比起来，秦天运更喜欢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陶青山——更加鲜活、生动，像一个伸手就能触及的人，而不是一个笼罩在悲伤光晕之下，却仍旧因面上被雕画而成的笑容，只能维持着柔和模样的人偶。
而只有在与那个人相关的事情上，陶青山才会表现出那种，仿佛将自己整个人，都单独地隔绝在世界之外的模样。
将目光从副驾驶座里的人身上收回，秦天运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停好车之后，拔出钥匙和边上的人一起下了车。
这家自助烧烤俩人并不是第一次来。
从以前开始，陶青山在外出用餐的时候，都喜欢挑类似这种“一般没法在家里自己弄着吃”的类型，就是偶尔走进那种炒菜的店面，也总都会点一些自己在家没法做的菜式。
……导致踩雷概率超级高，从大学到现在的踩雷经历，甚至都能写出一本书的那种。
可偏偏这个家伙还是乐此不疲。
把新烤好的牛五花夹进对面的人的盘子里，秦天运看着陶青山手边，已经空了一般的章鱼烧碟子，不由有些失笑：“现在就吃这个，不怕待会儿吃不下了？”
“反正自助不管怎么都不回本，”将新鲜出锅的牛肉放进生菜里，加点调好的蘸料包裹好，一块儿送进自己嘴里，陶青山对秦天运的话毫不在意，“那还不如按照自己的喜好吃。”
要不然又没吃回本，又没吃到自己喜欢的，不是很亏？
听出了陶青山话里的意思，秦天运笑了笑，没有反驳，只是往他的盘子里，又放了两块牛肩肉。
虽说一开始说的是出来喝酒，可最后，陶青山喝下肚的，连半罐啤酒都没有——到中途，他就把手里的饮料，换成了加满椰果的奶茶，剩下的半罐啤酒，则被他用拿来的鸡腿块，做成了口味微妙，却又有种诡异的美味的啤酒鸡。
等这本该在前两天就共进的一顿晚餐结束，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习惯早睡的陶青山，甚至张嘴打起了哈欠。
“阿天，”重新坐进了秦天运的车里，陶青山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象，忽然开口，“今天我能不能睡你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