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心情好的缘故，游弘方今天的工作效率特别高，即便比平时晚了好几个小时到公司，却反倒比以往要更早解决那些烦人的文件。
他甚至在中午休息时间之前，还腾出了一点时间，下载了陶青山的工作室成立之后，推出的第一款小游戏玩了一会儿——很简单，也很有趣，是那种但凡有一点琐碎时间，都能掏出来玩上一会儿，又可以随时结束，不会影响到任何正事的类型。
从总体的设计理念，到游戏操作，再到游戏界面，都充斥着属于那个人的风格。
游弘方翘着嘴角，在那跳动着Q版数字的屏幕上轻轻一划，就又开始了新的一局，专注地盯着屏幕的双眼，好半天都没有往边上挪动一下。
——季关宁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干嘛呢，这么认真？”随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这个和游弘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走了过来，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但当他的目光扫过游弘方手机上的画面时，朝对方伸过去的手却是一顿，好半晌才像是掩饰什么似的，撑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玩起这种游戏了？”看着游弘方手机上，那个只需要简单地滑动滑块，既不需要考验手速，又不需要操作技巧的游戏，季关宁漫不经心似的靠在了桌子边缘，“我记得你以前可是说过，这种无聊又弱智的游戏，只有那种脑子里没装什么东西的人才会碰。”
游弘方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有点发愣：“我说过吗？”
“当然，”季关宁点了下头，“差不多就在这个游戏做好的那段时间。”他扬起下巴，朝着游弘方的手机示意了一下。
季关宁记得很清楚，游弘方的那句话，就是当着陶青山的面说的。
“……还说这确实是他那种人会做出来的东西。”走神之间，无意识地将脑子里想到的事情呢喃出声，季关宁反应过来，正要再说点什么补救的话，却发现面前的人，就跟被人迎面重重地来了一拳一样，显露出一种因疼痛过度而造成的发懵。
心里隐约地觉得有点不对，季关宁挑了下眉，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见眼前的人茫茫然地看了过来，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哑得要命：“我真的……这么说过？”
游弘方真的完全不记得了。
他知道自己以前对待陶青山很糟糕，知道自己以前总是践踏对方的心意、无视对方的付出，知道自己在那个人的面前，表现得像是一个丝毫不顾他人感受的人渣，可是——
心底那股古怪的感受变得越发明显，季关宁和游弘方对视了片刻，忽地笑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类似的话，你不是经常说吗？”无论是在那个人的面前，还是在和其他人，提及那个人的时候。
在季关宁看来，或许应该算是安慰的话，这会儿却是往游弘方的心脏上，又割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让他的面色都不受控制地苍白了起来，每一次呼吸之间，都使得名为后悔与愧疚的刀锋，在胸口来回地翻滚。
而或许是他的样子，实在太过反常，眼前的季关宁的声音，都变得干巴巴了起来：“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总不能是因为……”
话说到一半，渐渐地就消了音，季关宁低下头，盯着游弘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就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家伙有多喜欢你，只是被你说上这么一两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停顿了一下，唇边的笑容扩大了几分，“——早就应该习惯了，不是吗？”
游弘方的指尖蓦地颤动了一下。他没有听出季关宁话语当中，那一丝别样的意味，只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重复着那两个字：“喜欢……”
——是的，陶青山喜欢他。
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游弘方甚至觉得，即便用上“深爱”这样庄重而严肃的词，来形容那个人对他的感情，也没有任何不合适的地方。
……是啊，陶青山深爱着他。
原本紧绷的心弦，一点点地放松了下来，游弘方重新低下头，看向自己还停留在游戏界面的手机屏幕：“没错，他喜欢我……”
那么，一切就都还刻意弥补。
——一切都还来得及。
感觉心脏逐渐安定了下来，游弘方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因为太过不务正业，被踢到了自己这边来干活的好友，脸上的表情终于恢复了正常：“找我干嘛？”
“你都不看时间的吗？”而他的话换来的，则是面前的人一对大大的白眼，“还是说你今天不准备吃午饭了？”
游弘方这才注意到手机右上角的数字。他耗费在这个游戏上的时间，显然远远超过了先前的预计。
——明明很简单，却又足够有趣，让人在投入的时候，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简直没有比这更更适合用“优秀”来形容的游戏了。
不愧是陶青山独立出来之后，完成的第一个作品。
这么想着，游弘方只感到胸口有种说不上来的酸甜满胀。
“不了，你自己去吧，”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要回答季关宁的问题，“我自己带了饭。”
一边说着，游弘方一边起身，提起一个五层的木质饭盒，放到了办公桌上被清出来的位置上——早上没吃完的那些剩菜，都被装在了里面。
因为有几样菜剩得并不多，就合起来装在了同一层，呈现出一种让人食欲缺失的模样，最底下的那两层，放着的，居然还是被小心切好的蛋糕。
季关宁的眼皮跳了跳，看向游弘方的眼神里，都带上了“你这小子病得不轻啊”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