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言淮气得连指尖也在发抖,他声音喊得嘶哑,抓下一大把封祁头发:“原来是你,原来是你……为什么会有你这样恶心的人,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啊???”
封祁不明白他反应怎地这样大,目光撇上薛言淮抓得外翻的指盖,细致地替他取了膏药擦上:“我本来没想这么快杀他的,可谢霄这样对你,我怕你再受他强迫。”
“我答应会帮你杀了他,可我现在实力不够,我们先离开,等我有了能力,再回来向他报仇,好么?”
薛言淮横眉怒视,恨得牙齿痒痒,早已没有平日在封祁面前刻意装扮的从容,恶言恶语,高声骂道:“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也配我和你走?”
“我不明白,”封祁压着眉眼,缓缓道,“玉佩,秘法,薛言淮,你想要什么我没有给你,就算你没了修为,我也会想办法帮你恢复。”
“我没有别的方法,只有这样才能带走你,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就因为我骗了你吗?”
“骗我?”薛言淮怒极反笑,用力抽回手,面上狰狞,顾不得自己最嫌恶的肮脏,随手抓了一把泥沙往封祁脸上摔去,“你杀了人栽赃我,我背上这个骂名,你一身清清白白,凭什么有这样的好事?”
“你这么有本事,你去和他们说是你杀的人啊?”看着封祁脸上被指尖划出的血痕沾上泥污,薛言淮恶狠狠地咬牙,紧紧握着牢门栅栏,瞪目呲牙,咒骂道:“你这个混账,下作的狗东西,我这辈子最恶心的就是你,我不仅不会跟你走,我还会让所有人知道是你杀了他们,再一刀一刀把你剜肉剁了喂狗,让你尸骨无存,魂消魄散!”
薛言淮搜刮着自己脑中词语,将所有难听的市井浑话都对着封祁骂了个便,犹不解气似的,又伸手要去挖封祁的眼睛。
封祁站起身,后退一步,道:“你情绪太激动了,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滚!”薛言淮朝他凶恶喊道,“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封祁已然离开,薛言淮仍怨气难消,朝着那些弟子骂上数回,又道封祁才是陷害他的凶手。弟子只当他为了脱罪疯魔,无一正将他口中话语当真,反倒多了些闲暇调侃,笑他到了此时,还异想天开要拉宗主弟子下水。
戒律堂搜集证据,整理齐全将人定罪通常依犯事大小,难度需十日至一月时长,上世他意图谋害江意绪证据确凿,且被彭卓之留下了姓名偏旁,不过五日便定了罪。今世除却冰灵根独有术法,并无其他明确证据,想来还能拖延一段时日。
薛言淮本打算在这硬熬时日中寻到一个自救之法,不想,却等来了一个意外之人。
谢霄。
他这些时日无一日能安睡,本半梦半醒,浑浑噩噩未睁眼之时,便听见屋外弟子恭敬问好之声。
这个时候,还能有谁愿意来,他揉了揉酸涩眼尾,看清来人时,骤然心脏一停,随即再度涌上的极大的愤意与恐惧。
在封祁离去后的几日,他似乎变成一只戒备心极强的疯兽,大有一种见人就咬的架势。开始看守弟子还想嘲讽,被他模样吓了几次,也便不敢再搭话了。
谢霄来时,薛言淮除了目中对他极近的恨意,还有随着谢霄一步步接近的惧意,他面上装得凶狠,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发抖,脑中浮现出了那日被强要的恐惧。
他呼吸不畅似的小幅度抽气,一面将身子往后挪,全神贯注做出了极为防备的姿势,手臂半抬,随时准备应敌。
谢霄问脚步停在牢门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言淮紧紧咬着牙,看着谢霄状若无事端立模样,恶狠狠回答:“你装模作样什么,我为什么在这,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谢霄面色不改,道:“为何不好好待着?”
仅是与谢霄讲话,薛言淮便控制不住额头发汗,他不愿落了下风,尽力稳下心神,撑着底气道:“你要是来看我好戏,也该看够了吧?我现在很惨,合你心意了吗?”
“我倒是从不知道,外人面前高风亮节的清衍真人,竟只是个为了自己私欲,便能满口谎话陷害自己徒弟,”他讲着讲着,也觉自己哽咽,随即粗声骂道,“谢霄,你真恶心。”
谢霄也觉察到薛言淮此刻状态不对,令屋外弟子入内,问道:“怎么回事?”
弟子脸上同样疑惑,看了看谢霄,又看了看缩在角落里的薛言淮,战战兢兢道:“这……他,他杀了同门弟子,自然要受宗门惩罚……”
他话未讲完,薛言淮便又愤怒打断道:“我没有杀他,我都说了,是封祁做的!”他瞪着谢霄,嗓音发哽,“你们一丘之貉,就是想置我于死地……”
谢霄道:“你们凭什么断定他杀了人?”
弟子又摸不着头脑了,悄悄抬眼打量谢霄神色,试探道:“那弟子身上是只有冰灵根术法能造成的致命伤,宗门上下只有薛言淮是冰灵根……”
“只凭这个?”
“他、他还撒谎,”眼见谢霄不耐,弟子忙道,“不正是真人您说的,他没有与您在一起吗?”
谢霄眉心微敛:“什么时候?”
弟子忙令屋外看守的另一弟子前来,“你几时去寻真人的?”
稍矮一些弟子道:“就三日前的中午啊……”
此话一出,谢霄语气忽而变得冷肃:“我不是说过,我闭关之时不要来人打搅吗?”
弟子吓得打了个冷颤,双腿扑通一滑跪倒在地:“弟子、弟子不知道啊,那日我去涯望殿,见无人把守,也不知真人在闭关,何况我请见……您也令我入殿了啊……”
薛言淮记起,自己也是毫无阻碍离开涯望殿的,平日应洒扫之人皆不见踪影,想是那日为引封祁前来,特意驱离了仆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