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吴晓峰一小时后到达拘留所大门外,见到的却是朱允文和詹淮秋相谈甚欢的画面。
“詹淮……詹律师,”这个惊喜来的猝不及防,他毫不质疑的认为詹淮秋会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他而来的:“你怎么会在这里?”但嘴上还是要明知故问一下。
就在他等待着下一句朝思暮想的话时,詹淮秋却回头迎来了身后正从拘留所里踱步出来的中年男人,说:“我陪领导来的。”
吴晓峰的注意力随着他的视线转移到那个中年男人身上,这人看上去五十几岁,虽年纪靠上,却是气度不凡,身子骨板儿正,眉眼坚定有神,关键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年龄相仿,却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典型的上下级关系呈现。
中年男人走到詹淮秋旁边,跟朱允文握了握手,貌似这俩人也认识,但朱允文口中却喊出了五个字:“您好,徐书记。”
徐?书记?
吴晓峰脑子里某根弦“叮”了一声,但他自己暂时还愣怔着,没反应过来。
中年男人展出个官味十足的慈笑,半真半假的说:“小朱,我很期待这次你和詹律师在庭上的博弈,不要顾忌我的身份,我只是徐维的父亲,不是政法委书记,如果你的表现有失水准,我可不会嘴下留情。”
朱允文也半开玩笑道:“那如果我超常发挥呢?”
徐峻坤眉目间的哀怅一闪即过,还是守住了嘴边的笑:“那我就该恭喜你,不枉我们一场师兄弟,冠华老师临退休前最后一届还带出你和小詹这两个不论专业还是实战都让同行望而生畏的学生,是我老师的荣耀。”
后来这三个人还寒暄了几句,吴晓峰就像个透明人一样站在边上,插不上嘴是肯定的,还莫名有种进了土匪窝子的感觉,他即将被围剿,会死的很难看。
徐峻坤眼角分神瞅了一眼面前的大个子男孩,不明所以:“这位是……”
不等朱允文开口,吴晓峰就说:“我叫吴晓峰,是杨雅倩的哥哥。”
须臾间,四个人都沉默了。
詹淮秋脸上难得出现无所适从的表情,他没想到吴晓峰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想到他会用如此理直气壮的方式挑衅徐峻坤。这傻子真的没搞清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还是徐峻坤先打破沉默,勾出一个战术性笑容,看向朱允文,淡淡的说:“希望你能超常发挥。”
这话听起来是说给朱允文听的,实际就是对刚刚吴晓峰的冒犯给予的最大反击。
玩笑话也是讲究氛围和场合的,“超常发挥”在几分钟前只算是调侃,放到现在,就是心照不宣的尴尬了,朱允文一时无言。
“走吧詹律师,”徐峻坤说:“我觉得故意杀人和过失杀人还有待商榷,我们回去再讨论一下。”
这话明显是说给吴晓峰听的,就是以牙还牙,就是要激怒吴晓峰。
詹淮秋面无表情的盯了他几秒,尾随徐峻坤上了公务车。
当吴晓峰眼睁睁看着詹淮秋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这么漠然的钻进路边那辆大众车,那个鬼火倏地窜通头,几近失控,根本顾不得自己就站在拘留所门口,嘶着嗓子吼道:“詹淮秋!你他妈有种别走!你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王八蛋!你个骗子!”
他还没骂熄火,车子就已经消失在转弯处,留下他跟个哮喘发作的病人似的,吭哧气喘的站在原地,眼眶火红,凶的像是要吃人。
朱允文应该是洞悉出点什么了,平静的说:“冷静点,身后就是拘留所,你想干什么?”
听见朱允文的声音,吴晓峰唰的转过头,怒瞪着他:“你怎么不告诉我詹淮秋是徐维的辩护律师?”
朱允文无辜极了,哭笑不得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也是在见到你十分钟前才知道的,你信不信?”
“不信!”现在的吴晓峰谁都不信。
朱允文轻哼一声:“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现在就不相信我,那……我还有必要做杨雅倩的辩护律师吗?”
吴晓峰蹦到喉咙的骂话及时打住,他跟詹淮秋的矛盾无论如何不该牵扯到小雅的案子上,再火冒三丈此时也只能丧丧的说:“除了你,我也靠不了别人了……但我不敢太相信你了。”
“为什么?就因为徐峻坤是我师兄是政法委书记?”
“这还不够?”
朱允文直视他,义正言辞道:“作为一个刑辩律师,如果在打官司的时候还要忌惮于对手的身家背景,那么这个律师一定很没出息,并且早就被同行淘汰了,越是油盐不进的律师,越受同行仰望。”
吴晓峰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了,重点是他现在连选择退路的资格都没有,迟滞了半晌,声音都是虚的:“那就……拜托朱律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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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天詹淮秋被赶都赶不走的心神不宁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