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间完全开放、又完全封闭的房间。
房门厚重,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卫生间,没有厨房。
厚重的墙和门组建出牢笼,但所有承重都是透明的,能一览无余。
浴室自然也被透明的墙包围。
即使监管者不跟进浴室,也能完全看清浴室里的情况。
但虞信品还是跟了进去。
浴室很大,水溅到了他的靴子上。与希伯的换班很急,他还没来得及脱下驾驶服。
但尼尔已经被解去了束缚和衣物。长时间的束缚在他的眼下、嘴角和手脚腕上留下了红痕。
站在悬浮的淋浴头下,被死寂的三个直播球环绕着,叛国者获得了身体的自由,却没有隐私。
赤裸得一丝不挂,他站在水下,不怎么动任凭脸被略长的头发遮眼,虞信品看不清尼尔的表情。
紧实的肌肉覆盖在他的身体上,宛如作家最得意的雕塑作品。若说有哪里突兀,只有小腹处被软化的细微鼓起。
向全人类实时放送的直播会进行画面限制,但仍会有各个组织的负责人轮班看到他毫无尊严的模样。
百亿人想窥视他的腹部,可是最直观看着那里的人,却对此不感兴趣。
淋浴的水声比雨更清脆。
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打量着尼尔,虞信品也不催促他,只将视线停留在尼尔的发尾。
叛国者捏了捏自己珍贵的肚子,这都没能引起真正的年轻的将军的注意力。
既然植入体内的监控器没有警报,就证明尼尔捏自己肚子的力度没有问题。
那么虞信品只需要保证他不会自杀,或是把自己反杀了逃走就行。
微卷的红发被打湿沾在脸颊,虞信品只在心里觉得,果然。
果然,尼尔像是顶了一头铁锈色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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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希伯不同,虞信品对尼尔本人没有特别复杂的情感。虽然同为纳西学生,但他比他们小很多届。
因此,当尼尔初入军部,顶着被骂靠脸上位的压力,作为指挥之星冉冉升起时,虞信品正专注于考学。
而等终于能听到一两件尼尔除脸以外的事迹时,他也不过军校在读。
观看新闻,隔着屏幕,看到照片,也只能留下对方好像很好看的印象,虞信品在就读纳西军事学院情报系时,对尼尔.罗休斯坦这个直系学长其实并没有太多记忆。
叛国者没有受伤,没有血水可以洗刷,于是水珠只落下透明的痕迹。
他似乎还要洗很久。
和平的浴室内,虞信品的驾驶服湿了半身,却并不开口。
他冷静地旁观着尼尔的存在。
正如他第一次见他。
在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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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年,外种族战线一共持续了10个月。
战争的起因,是多类异种进行了联合,对人类战士的孵化场、重点军事学院所在行星——第四星,进行了突袭。
驻星的军人有限,援军抵达需要时间,为了保护一般平民,高年级军校生都被强制征兵,不得不面对异种,冲上战场。
虞信品就是其中一员。
他还有半年就毕业,提前攒功勋并无不可。
但是砍死的异种喷血喷得像喷泉、烫像岩浆,不断落在机甲上,渗透进机甲破烂的豁口里。
真实的死亡和车轮战比模拟战要棘手得多。功勋可能会没命花。
但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操控机甲,虞信品想拔出巨大异种肉块里的刀。
然而早就告罄的能源不能支持他。
机甲罢工,高科技成了废物,连备用电源都完全耗尽,驾驶舱内一片漆黑。
杀机四伏的战场不会给虞信品太多时间。
根据本能也好,依赖学校的教导也好,好学生虞信品都知道自己该立刻舍弃机甲,带足随身武器,狂奔向驻扎地。
他与驻扎地间的直线距离仅为3公里。
却又足足有3公里。
换在体测,虞信品跑完这段只要8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