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朔醒了,不仅醒了,还用目光把他举着的手抓了正着。
封隋在心里大操特操地骂了一句,操!
他讪讪地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唯恐迟朔误会,嘴里立刻开始不饶人:“烂泥巴,你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死大街上了呢。”
迟朔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几秒之内就大致明白自己在哪儿了,他从床上一下子直起身像要爬起来,结果头猛然作痛,身子又跌回了枕头间。
封隋开启了嘲讽模式:“烧成炭炉了还想爬起来,你以为你是超人吗,是不是还打算就这么披着被单从我家天花板上破个窟窿一飞冲天?”
这句话说得太有画面感,迟朔用手掌按着太阳穴,竟忍不住咧了下嘴角。
虽然手掌挡住了半张脸,但偷偷上扬的嘴角弧度还是被封隋捕捉到了,封隋窝了一肚子的气忽然就被这个淡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笑驱散了,他想,算了,跟生病的烂泥巴计较什么,总不能让他给床位费吧。
烂泥巴家里穷得饭都吃不起,捡他回家注定要血本无归。
虽然封隋的那句话本意是嘲讽,但出乎意料了起了缓和两人关系的作用,即便病得头疼,迟朔还是在一分钟内猜明白自己是被封隋带回了家,胃里没有空虚感,还暖洋洋的,显然是被喂了东西。
封隋此前一直在故意欺凌他,这次却是实打实地救了他一回。
迟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封隋,该怕他,该恨他,还是该感激他?这么一想头就更疼了,但最基本的礼貌已经刻在了迟朔的骨子里:
“谢谢。”
封隋掏耳朵,蹬鼻子上脸道:“你说什么,没听清,再说一遍。”
迟朔又把嘴唇习惯性地抿起,不说话了。
“你这人真没趣,白瞎这张小白脸。”封隋道。
他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坏笑来,扳过迟朔的下颌角,仔细地打量了一个来回:“啧,你要是识点趣,靠着这张脸,说不定还能靠陪富婆挣钱,哪至于饿倒在街头。”
迟朔偏脸躲过封隋的魔手,淡淡地说:“我不是你,你天天靠富婆施舍零花钱,我靠不到。”
封隋指着自己,难以置信:“本大少爷用得着讨好富婆,靠富婆施舍给钱,你是不是烧糊涂了烂泥巴!”
迟朔不紧不慢地反问:“你妈不就是富婆吗?”
“我妈、我妈……”封隋结巴了半天我妈,愣是没想出来他妈不是富婆的理由。
操,他还真是靠富婆养的小白脸!他居然没有办法反驳这一点。
寒假,交战的第一回合,主战场封隋家,封隋发起冲锋,封隋败。
封少爷气得跑出了房间。
十分钟后,封少爷颠颠地跑了回来,手里还抱着一大袋子药,天女散花似的扔在了床上。
这时候迟朔已经穿戴好了衣服,棉袄拉链还没拉,正俯首穿袜子。
封隋不太高兴,拧起眉刺道:“你就这么忙着走,赶着去哪儿投胎?”
迟朔套好袜子,继续系鞋带,头也没抬:“我妹妹一个人在家,我要在天黑之前回家,不然留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他的头仍低着,继续道:“封隋,这次你救了我,那之前的事可以一笔勾销,我希望我们以后能做正常的普通同学。”
封隋心里顿时更不爽了,普通同学这四个字他说可以,从迟朔嘴里出来却让他有股诡异的无名火往外冒,他们两拉扯了这么久,架都打过了,怎么还能叫普通同学,就算不到宿敌的分上,好歹也是冤家吧!
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不是冤家不聚头,怪不得他走大街上都能随随便便捡到迟朔。
封隋僵着脸说:“一笔勾销没那么容易,那些药你拿走,要么欠着我人情,要么还钱。”
迟朔忍着脑海的一阵阵晕眩感,他想尽快离开这儿,离封隋越远越好:“没事,我不拿你家的药。”
封隋瞪眼:“你不会以为就这些药吧,你昏迷的时候,我还请了我家的私人医生过来给你看诊,我们家雇刘医生一个月固定给六千块钱工资,上门一次多发一千,诊金和药费还没算在里面,你想赖账?”
封隋当然没有真的想让迟朔还钱,迟朔穷得饭都吃不起,怎么可能有钱还他,封少爷就是图个嘴快。
迟朔迟疑了一瞬,“那……我暂时还不起,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还你。”
封隋冷笑:“就你那破烂财政水平,高中毕业了你都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