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底子留在外城区很浪费。”
日理万机的城主在开了个小玩笑缓和完两人之间的气氛后,没有继续打趣他,而是以之前那种平铺直叙的语气温和讲述:
“但是每个亲卫都会经历这一步,包括最开始的我。”
“飞羽城不是我一个人的城,我想,在这方面你大概不需要我再多说些什么。”
眉目宽和的剑修抬了抬眼,以一种笃定的口吻结束了交谈:
“那么,我等你从外城区走到我面前。”
……
乌正从城主府的会客室走出来好一会儿还有些迷糊。
沈城主跟他之前设想过的哪一种形象都不一样。
他甚至能分辨出来,城主对他的那种不同对待的态度也是笼络人心的一部分,然而城主的欣赏和示好一样坦然,带着十足的分寸,让人感觉到宾主尽欢的舒适感——哪怕你明知道连那些分寸都是为了博好感,可你还是觉得很喜欢。就好像灼热的环境下忽然饮上一口凉泉,慰藉……又妥帖。
于是,乌正窝在城主府门口清醒了好半天,还是按照沈含铮的安排走向外城区,为了回到城主身边而努力奋斗去了。
他自然也并不知道,在二人相遇过后,达成条件的恶念终于离开,在桃林秘境等待下一次的重逢。
他只是在真的回到城主身边贴身任职之后,隐隐约约感觉到,本就清冷的城主身上似乎连最后一丝人气都没有了,也就偶尔看向臣民时不自觉流露温情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勉强像个活人。
他把这归咎于万能的沈城主终于累了。
因为他被任命为副手的契机,便是因为上一个待在这个位置的人连同中三清的城主联手捅了沈含铮一刀。
“……”
“城……阿铮。”
乌正出完任务归来,看着卧在他床上重伤濒死的沈城主,犹豫了一下,没有泄露他的身份。过于亲昵的称呼脱口而出,让他自己也是一懵。
然而他看见床上的剑修同步愣住,苍白的面上泛起一丝红晕,叫他一瞬间又迷糊起来,能言善辩的嘴像哑了一样,没来得及改口。
他听到剑修应道:
“嗯……麻烦你了。”
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问。
他的修为太低了,就算杀了沈含铮也得不到飞羽城。倒不如趁现在取得沈含铮的信任……以后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问到。
他一边侍候着沈含铮包扎伤口,一边对自己说。
囚禁他不行吗?审问他不行吗?他现在很虚弱,反抗不了你。
那个声音不甘心似的,又提议。
乌正当时正帮沈含铮褪去腰上染血的衣物,一抬眼,看见一大片白皙的皮肤,血液一瞬间涌上脑袋。
囚禁、审问、无力反抗?
他不受控制地想象着清冷高洁的城主被他戴上镣铐私有的场景,想他瘦削的肩膀烙上惩罚的印痕,想他苍白的躯体上落满红肿发烫的鞭伤,想他敏感的腰被手掌强行禁锢忍耐地微颤……烧灼起来的血液很快转流入下腹,却在目光不自觉下落,触及到沈含铮身上狰狞可怖的贯穿伤后迅速冷却。
他很快给自己找补回来:
不,不行。
沈含铮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就算要抢飞羽城,那也要堂堂正正地打败他,而不是在现在趁人之危。
那个声音似乎被他这一番慷慨陈词说服了,好半天之后才继续道:
好吧,你不要后悔。
其实和沈城主确认关系、双双恢复记忆之后很久,乌正也不明白天道对于沈含铮的恶意从何而来。
他还是副手的时候,沈城主的运气就不算好,不是在被背叛就是在被背叛的路上,似乎从来没遇见过一个好人。
等到两人真的在一起之后,沈城主的坏运气变本加厉,每次领的任务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讨伐狼妖时恰好遇见兽潮,取凶兽洞外的药草时恰好碰见凶兽发情,就连顺手接的传话任务,到地方之后也会发现目标任务刚好开始闭关,没个三年五载出不来。
沈含铮随手写了张信插在洞府门口,好脾气地转头面向乌正,慢吞吞地说:
“好啦,这个任务完成了,回去吧。”
一年来出任务处处碰壁的乌正不像他那么从容,他把脸埋进沈城主的怀里,闷闷地问:
“天道如此不公,你居然都不生气的吗?”
沈含铮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儿。
他垂下眼睛,温柔地抚摸着小狗的脑袋,轻声安抚:
“你是天命之子,本该断情绝爱,仙途坦荡,如果不是遇上了我这个意外,你上辈子就该飞升。”
“带入一下辛辛苦苦养了很久的儿子被坏女人抢走的婆婆,会不会好理解一点?”
刚想反驳的乌正被这个比喻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