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石瀚一进学校就被十几双眼睛从头盯到了脚。他从不介意引人注目，但这情形太过反常，倒令他不自在极了。
他放慢了步子，向左偏头去看那边杵着笤帚的女生，对方迅速地低下头，扫起了干干净净的地面；他又向右偏头看向搬着活动公告板的男生，对方摆弄了下公告板，将自己藏在了那后面，只露出来一个头顶。明明谁也不敢和他对视，周围的人却越来越多了，他们松散地环绕住他，像山洞顶倒立的蝙蝠，在黑暗中亮着绿色的双眼监视他，光一照过去就张牙舞爪地逃开。
他继续向前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女生分开了拉着的手，为他让出了仅供一人通行的路。他从她们中间穿行过去，手里的书包磕上了人家的膝盖，他回过头向那人道歉，“不好意思”像根鱼刺似的卡在嘴里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人早就跑没了影。
一道阴影压到他面前，抬头望去便看见刘玉泉的脸。
刘玉泉像是跑了个步回来的。他用发胶抓过的头发散下来一缕，垂在他紧皱的眉心，他的眼神疲惫又放松，脸颊浮现起一抹红晕，正微张着嘴喘气，豆大的汗滴自他下巴滴落，砸到他汗湿的胸膛上，顷刻间就蒸发了。
石瀚这才注意到，刘玉泉的衬衫没有系上扣子！他下意识就伸手扯刘玉泉的衬衫，从脖子的那一颗扣子开始一颗颗向下系好，待系到衬衫下摆时，又发现刘玉泉的腰带也是解开的！
他紧张得身体汗毛倒竖，忙不迭地给刘玉泉系腰带，他的手向下一摸，刘玉泉的老二竟然精神抖擞，隔着裤子都烫到了他的手！
石瀚向后退了两步，嘴唇不听使唤地发起了抖，身体也微微发麻。他开始后悔自己当众给刘玉泉系扣子、系腰带，他们隐秘的关系说不定会因此暴露。
他的手悔恨地攥成拳头，手心却湿湿的，抬起张开一看，竟是一坨精液被他捏得沾了满手。
他有些呼吸不上来了。砰砰的心跳声从耳边响起，带得他眼睛都有些刺痛，视野随着那声如擂鼓的心跳声闪烁。
“听说了吗？”
“就是他吗？”
“男人和男人……？”
“恶心！”
“和老师……？”
“没想到他竟然能干出那种事……”
“我们都被骗了！”
“会不会有病啊？”
石瀚这下听清了，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闯入自己的耳朵，原来他的秘密早已昭告天下。
“石瀚。”高晨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石瀚驼着背转过身子，一堆小玩意儿一股脑砸了过来。
他送高晨阳的手表、他送高晨阳的球鞋、他送高晨阳的模型、他送高晨阳的唱片……他抬着手护住脸，心里清楚高晨阳这是要与自己一刀两断。
最后抛过来的是他送高晨阳的军刀，那把军刀闪着寒光朝他眉心扎了过来，他心想就这样死了更好，于是他认命地闭上了眼，手也垂在了身侧。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预想中的痛楚，石瀚睁开眼一看，一只大手从身侧伸来，稳稳捏住了刀柄。
手的主人将军刀放到他黏黏的手里，石瀚顺着那小麦色的手臂望去，潘起云正坏笑着注视他，他说：“少爷，你要迟到了。”
“啊！”
石瀚大叫着翻身坐起，门外是管家一刻不停地敲着门：“少爷，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今天不是要早点去学校吗？”
石瀚的胸口剧烈起伏，他顶着鸟窝似的头发，光脚去开了门：“别敲了！”
说罢，他就“砰”的一声又关上了门。
“哎呀，怎么孩子起床气越来越大了……”
还好是梦！还好是梦！
石瀚走在阳光明媚的校园里，有同学来得比他还要早，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书，见他来了便与他互道早安，他忍不住庆幸噩梦并没有成真。
石瀚心有余悸地捂着心口踏上台阶，一小块硬硬的东西在兜里硌着他的手掌，他掏出来一看才想起来，潘起云的玉坠还在自己这里。
他把玩着那枚色泽晶莹的玉坠，他才不要还呢，这小东西没准是他逆风翻盘的唯一机会，未来一定能派上大用场。他将玉坠收入放手表的绒布袋里，塞到了自己书包的最底层。
七点半，石瀚准时到了器材室门前。他做贼似的左右望望楼道，确认没人才敢去拧门把手，“咔啦”一声，把手卡在半路，门竟然还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