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子》的表演进入了尾声,鲛人们优雅地向观众们甩尾致意,中央的鲛人捧着斑斓的珊瑚和贝壳装饰的“花环”游近了前排的阿赫尔多,为他戴上了代表幸运的装饰。
歌舞剧已经落幕,很多观众依旧意犹未尽,似沉浸在余音袅袅之中。阿赫尔多拉着还带着几分恍惚的西亚一起顺着水域通道离开,中途还将那个绚丽缤纷的“花环”戴到了西亚的头上。
等到取下那层海下呼吸皮肤,西亚才回味过来一般不敢置信地赞叹着鲛人的歌声和舞姿,他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是欣喜与激动:“真的好厉害,跟传说一样,不,感觉比传说还厉害!是我听过的最美的歌声了!”
阿赫尔多眨了眨眼:“鲛人的歌声偶尔听一下有助于舒缓情绪,还会使听众产生幸福感,可以持续至少五个小时。”
“幸福?”西亚感觉大脑中的确飘浮着柔软甜蜜的情绪,像是一朵朵五颜六色的糖云,整个人都带上了微醺的松弛感。之前的所有不快都如同镜花水月,又或是一吹就散的细沙,他的心绪都已陷在了纯粹的舒朗中。
“等回去后便好好睡一觉,做个幸福的美梦吧。”阿赫尔多拉住了西亚的手,西亚冲着他软绵绵地笑了笑,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音色像是撒娇。他反握住了阿赫尔多的手,笑闹般把玩着他莹润如玉的手指,还贴着掌比了比二人手指的长度。
因为这魔力化的幸福感,西亚似乎变得更加“胆大”了些,也任性了些。
阿赫尔多浅蓝色的眼睛望入西亚橙红色的眼瞳,那里面是清澈的眸光,安宁快乐。阿赫尔多忍不住想,若是能一直有这样的目光追随,趣味的旅途一定会增添几分生动的颜色吧。
周围的人也都处于一种快乐的昏沉中,少数则显得格外精神。阿赫尔多与西亚走得并不快,像是所有结伴而来的朋友那样——更多的是情侣,手牵着手懒散地踩在贝壳路上。
西亚不自觉地笑起来,像是一个孩子般挑着相同颜色的贝壳走,时不时因为距离过远要扒着阿赫尔多的肩膀或手臂跨一大步。走得歪歪扭扭,却又格外开心,时而轻快蹦跳,时而笨拙趔趄,温软的笑声甜得醺人。
歌剧院的门口是一盏鲛人族风格的路灯,古朴的海底岩石,顶上是做成夜明珠造型的灯源,还能听到远处海潮起伏的波浪声,裹挟着淡淡的海风气息。
下弦月垂在天际,细细的一线,漆黑的夜色中只剩石灯这一点光亮,印照出一小圈白晕。
一个高挑的身影立在灯下,银发凝着月光,似乎已经站了许久。他的目光落在出来的二人身上,灰色的眼眸看不出情绪,脸上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冰冷的气息却比以往更甚。
西亚仍旧一无所知地朝前走着,他完全感觉不到四周带着寒意的信息素,只是随着那股惬意的劲硬扯了阿赫尔多当支架。
阿赫尔多自是顺着西亚少见的恣意,两个人像是归家的醉汉般黏在一处,偶尔走不稳碰撞着,连周围的空气都散发着轻松欢乐的气息。
“西亚。”冷冽的声音冲淡了这晕乎乎的氛围,西亚歪着头看向出口附近的人,橙红色的眼亮晶晶的,眼尾纤长,缓慢撩动着,脸上还带着软软的笑,很是好奇地打量了面前的人好一会儿。
他的大脑已经完全被正面的直觉占据——美丽的月光化成人了吗?
希德利斯的唇线微不可察地抿起,银睫微敛,略过西亚与阿赫尔多交握的手,灰色的眸中像是涌动着深重的阴云,彻骨的寒意正在丝丝缕缕蔓延。他还穿着军校的校服,但是并没有穿外套,黑色的衬衫最上方的纽扣缺失了一粒。
“希德利斯?”西亚认出了面前的人,因为鲛人歌声的影响,他失去了往日的紧张不安,甚至凑近了一步,抬头凝视着希德利斯的眼,疑惑道,“你在生气吗?”他的声音就如同是与寻常朋友在对话,松懈自然。
面前的人仰着头,樱红的嘴唇微微开启,清亮的眼中带着疑惑与……鲜活的好奇,就像是在索吻一般。
希德利斯垂下眼,身周的冰冷缓和了几分,声音却还是惯常的冷淡:“军校学生不应擅自离校,你……”
“不要生气,”西亚像是根本没听到希德利斯的告诫,声音放软,神情认真地打断道,他以往可不敢打断希德利斯的话,“你一生气我就特别紧张,嗯……你不生气的时候我就已经很紧张了……”尾音拖长,像是委屈的埋怨。
他甚至揪住了希德利斯的袖口,轻轻扯了扯:“请你吃米塔塔,不要告发我们好不好?”西亚可怜兮兮地看着希德利斯,“要是处分的话就要写检讨了,我不想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