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面对不了这样的温柔。
明明,他这样凶。
他站起来退到一旁,挥了挥手,接了令,四匹马都挨了不轻不重的鞭子开始往前跑。
苏燮也逐渐腾空,四肢和脖颈被拉扯开来。
绳索越收越紧,窒息感亦如潮水般呼啸而至。
疼。
难受。
没想到,连五马分尸都要用“缓刑”的方式,武帝是有多恨他……苏燮如是想。
很快,他就没法再想了。
疼痛和窒息已经到了他无法承受的地步,他似乎看到自己曲折又荒唐的一生,在眼前走马观花一样上演。
那些同平渡恩爱的同床异梦的日子,那些遭受欺侮被迫承受的日子,那些被强行当作自己的替身在温柔与暴虐里来回荡漾的日子,还有如今行至绝路也不想求生的日子……
每一次都好像没有了退路,却又每一次都被放过,继续折腾。
一度心死成灰,又一度在那人片刻的仁慈里“死灰复燃”。
他不能算是个君子。他想。
君子守端方,是绝不肯被溅了污泥,还苟活的。
君子死社稷,也定不会以己身救万民,还有私心的。
可他不仅苟活了那些时日,还在此刻,存了些难以启齿的私心。
想到那点私心,他心中一动,憋红了的脸粲然一笑。
眼前现出万点星辰,气息快要断绝,淅淅沥沥的液体滴落,骚味儿在旷野里扩散——他终是,失禁了。
成王之路上,被拉下王座。
君子之路上,被踢下圣坛。
苏燮只能做个普通人。
但王必须孤单地以身守天下。
君子则经常杀身以成仁。
而普通人,是有希望被庇护的。
士兵的佩刀割断了脖颈处的麻绳,窒息的喉道终于可以吸入新鲜的气体。
只是手腕处的绳子刚断,脚腕处准备动手的兵就被旋转的飞刀割了喉。
与此同时,两匹马身上俱被扎了一刀,受了惊,拖着刚从濒死状态回来的苏燮一路狂奔!
反应过来的武帝心慌不已,瞬间的本能迫使他飞身上了最近的马,独自追了上去,一骑绝尘。
追了半盏茶的时间,武帝终于与受惊的马齐平,他勾住马鞍,侧仰想要拉住苏燮,却听到破空之声,登时缩回了手,免于“伤残”。
飞刀扎在不远处的土里,武帝眯了眯眼——有刺客埋伏在周围。
他刚准备先找刺客,就看到了前方形势,眼神一闪。
苏燮被拖拽得眼冒金星,是以根本没想到,后边赶来的马上,竟然是武帝。
心中刚升起那么一点惊喜,武帝眼里的惊慌就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忍痛勾起上身往前一瞧,嘴角顿时抽了抽——好家伙,是悬崖!
武帝情急之下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也只斩断了一匹马连接的绳索。
距崖边仅几步之遥,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