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领脸红了红，摸了摸头，“说起来，臣还是第一个上他的呢。第一次时，臣还不通人事，有点，有点粗鲁，他哭得厉害。后来，后来就……嘿嘿……”
苏归一听着这人说得半真半假，捏着的拳头里，指甲又不知不觉嵌进血肉。
他咬着唇，尝到了血腥味，都无法将快抑制不住的哭腔压下去。
哭腔被武帝捕捉到了，他淡淡地转头看了一眼低头全身紧绷的人，又转过去等着那将领的回答。
气氛有些不对，将领慢慢反应过来，开始语无伦次，“陛，陛下，刚才臣，臣说得，有些，有些过了。他没叫，他只是……只是哭……后来，后来就不哭了，还经常笑，肯定是得了乐子……”
“你笑了？”
在将领眼里，武帝摘取信息的点实在奇怪。
苏归一却懂得他问的每一句话。
他是笑了。
不笑，怎么降低那些兵的戒心，怎么逃出来。
但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他不能解释，武帝也听不进解释。
一个帝王刚对另一个人有了兴趣，他的占有欲就被当面挑衅，这是要出人命的。
沉默，也是默认。
武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像是自嘲，又像是蔑视。
“武慎呐，朕念你与朕尚有几分血缘上的关系，便让你在京畿大营好好历练历练，从普通兵士做起。你也，不负朕望，很快就立功到了如今的位子。但……那些功，当真是你立的么……”
“陛，陛下！”武慎突的下跪，“陛下明察，臣，臣……”他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自己闯了滔天大祸，“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他不住地磕头，侍卫们围成一圈冷眼旁观，苏归一则仍然垂着头等待最后的审判。
“既然，京畿大营的历练你看不上，那便去边境吧。”武帝不疾不徐地下了死令，“武慎，欺君罔上，流放尘州守边。此一生，皆不得赦。”
尘州是海门、方隅、旻绮三国的交界处，隶属海门，却在海门最北边的苦寒之地。
武慎，怕是要死在他乡了。
听着给过自己屈辱的人嚎叫着被拖下去，苏归一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因为他仿佛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跪下。”武帝重新看着他。
苏归一的情绪差不多已经恢复，他已经太多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了。对于这样的结局，他觉得也可以接受。
他依言缓缓跪下，目光只看着武陵的龙靴，上面的龙纹，同他们重逢那天所见的，很是相似。
武帝眼里倒映着的人，乖巧的不像话，他忽然就信了陈三兔说的——“他太乖了”。
怎么能有人，可以如此平静地，像个局外人一样，面对这样的场合。
苏归一，好像就可以。
他当时被打入刑部大牢，被打入天牢，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平静的。
若非长得只是相似，若非知道那个人好好的在方隅做着皇帝。
他或许会觉得，这个人，就是苏归一。
“求朕。”武帝一再为此人破例，他不介意再破一次，就当是，送给苏归一的一份大礼。
毕竟苏归一送来的人，他还是想要保一保的。
苏归一耳中听到的这两个字，非常温柔，温柔到他有些愕然。
他抬头确认，武帝又重复了一遍，“求朕，就让你活。”
其实这几个字很伤人。
它是上位者对卑贱之人的施舍。
“小人求陛下……”苏归一尽量把不甘和耻辱，从自己的声音里剔除，“求陛下……饶命……”
他伏下去磕头，像条狗。
“好，朕饶你。来人，苏二狗即日起贬为奴籍，罚入掖庭。无诏，不得出。”
奴籍……
苏归一身体一颤。
“谢……陛下……隆恩……”
“拖下去吧。”
苏归一本以为，这会是平渡，此生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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