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忙了些时日,等他再想起来还有个人被晾在落梨院时,已经过去好些时日了。
他叫上旁边眯着眼睛养神的覃公公,“走,去落梨院看看那家伙。”
覃公公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武帝已经对苏归一不感兴趣了呢。
两人没带太多宫人,也没用步辇,慢悠悠地踱步至落梨院附近,远远便见到墙头有个毛茸茸的黑乎乎的什么在动,连忙加快了脚步。
待他走近,刚好与那成功翻到墙头趴稳的某人来了个对视。
武帝:“……”
苏归一:“……”
“你在做什么?”
“……”
武帝想起来叫花子不会说话,便只能将怒气撒给别人。
“落梨院的守卫呢!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苏归一听了生怕连累了侍卫,一着急,直接从墙头栽了下去。
栽下去的那一瞬他还在想——武平渡会不会接住他呢……
当他结结实实地倒在武帝脚边时,他知道自己着实是想多了。
去解决了三急匆忙赶回来的守卫陈三兔,远远瞧见明黄的身影便觉不好。
他呼啦啦地跑过去跪下,“陛下恕罪,小人刚有急事离开了会……”
他看了眼趴在地上揉着腰的人,眼皮跳了跳,无奈道,“小人罪该万死,没守好此人。他……是不是又翻墙了……还请陛下饶过他,他……或许只是觉得太枯燥了,所以爬墙玩儿……”
“又?”武帝咂摸着这个字,又流露出感兴趣的神情来。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还没缓过痛的苏归一,问得意味深长,“爬墙……好玩儿吗?”
苏归一:爬墙……
这实在,是个容易送命的问题……
武帝深吸一口气,“这才几天,就能勾引得侍卫帮你求情,厉害啊。”
说完他自己愣了一下,这话,好像有点酸。
但,他明明不喜欢这个苏归一送来的替身——演技拙劣,虚伪至极。
片刻后他就想通了——因为,和苏归一有关吧。
应该是帝王的占有欲在作祟。
陈三兔慌了,“陛下明察!陛下!小人同此人没有半点私情。实在是……实在是……”
陈三兔把心一横,“实在是他太乖了!小人心有不忍……”
“乖?”
武帝和苏归一都疑惑地看向侍卫。
“八天,此人翻墙一百二十次,平均每天翻墙十五次。锲而不舍。”
陈三兔看了看苏归一,眼里闪过悲悯,“起初,小人以为他是太过思念陛下想去找您,便骗他,只要他安分守己,小人便找机会给您传信,让您过来见他。但……”
苏归一知道陈三兔要说什么了,他低下头。
被曲解被同情的滋味,还真尴尬……
“但他依然每天翻墙。可……”陈三兔蓦地抬头,眼神一片炽热,“可只要小人发现了他,他就会默默地翻下来,然后笑得非常灿烂地回到屋子里。”
“笑得……灿烂?”武帝仍然听不懂似的重复。
“对!所以小人认为,他只是觉得无趣!所以翻墙逗小人玩儿!”
“是吗?”武帝揉了揉眉心——这么天真的侍卫到底是谁招进来的……
苏归一怕这侍卫再说下去,大概脑袋不保。
他叹了口气,跪起来,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纸条,双手恭敬地递到头顶。
武帝讶异了一瞬,接过。
“找太医,治嗓子。”
纸条上只这六个字,歪歪斜斜,狗爬一样。
“字……倒是写得,出人意料。”
武帝大概不知道,这话对现在的苏归一来说,无异于尖锐的刀。
并非苏归一怕暴露身份故意写成这样的。
只因为军营那几个月,苏归一大力握拳不下千次,指甲伤到掌心更是家常便饭,如今,他对笔力的控制,已如没写过字的稚童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