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雄虫?”
她转头望过去,落进相似的紫罗兰中。
联系这句特别的招呼,安德顿时理解了一切。
弗得格拉强迫自己将紊乱的呼吸稳定下来,拼尽全力地压抑住涌上心头的恐惧。
自己即将不在是自己,身躯化为怪物试图吞噬所见一切的回忆随着那双冰冷的紫色眼睛而清晰地浮现。绝望、痛苦、疯狂……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杂糅成一片混沌,几乎快要将无力反抗的他吞噬。
“呜、呜……”
细微的崩溃呜咽传了出来,所幸基地门口并不安静,或许无人会听到雌虫的无助。
他不想在这种地方露出脆弱的一面,可是弗得无法阻止。
安德罗米亚上前几步,将似乎又有异状的弗得格拉挡在后头。
“安德罗米亚,你呢?”
在雄虫与雄虫交谈的场合,对方队伍里的两名雌虫有眼色地后退一步。这位深灰色短发的紫瞳雄虫和安德差不多高,他平视过来,正好能与安德的视线相交。
“我知道你,安德。维托瑞,我的名字。”他的声音带着些天生的冷意,就像无垠的雪原,“你为什么来矿星?他们都不愿意来,这里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来?”
“我要石头。”
灰发雄虫的回答简短得令人摸不着头脑,可安德明白他在说什么,因为她忽然想起了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名字。
老师的履历里。
“雕塑的原材料,对吧?”她记得这是位对艺术十分执着的雄虫,“你竟然亲自来挑选石料,我以为它们会直接运到你那边去。”
“太多了。而且我不相信雌虫的审美,只能自己来挑选。”维托瑞丝毫没在意他口中的雌虫就在身后,只是将注意力放在安德身上,“你怎么知道我来挑选石料做雕塑?难道你也是?”
无端的,安德罗米亚仿佛从维托瑞没太多变化的神情中读出一丝期待。
但很遗憾,他注定了要失望。安德如实回答的同时,也在观察着对方的反应:“不。我认识柯诺森,他的档案里提到过关于你的一些事情。”
闻言,维托瑞发了一会儿呆,似乎是在记忆里检索‘柯诺森’这个名字。
距离他上一次见到这三个字,应该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而在这二十多年前,他理应与这个名字有过双倍年份的交集。
如此漫长的时间,维托瑞给出的答案是——“好像有些印象,似乎是个平庸的家伙。”
安德不由得在内心叹息。如果说之前她还对弗得格拉稍微有点不满,那么现在她大约有点理解了他的拒绝从何而来。
四十年的陪伴,最后只剩下‘好像’和‘似乎’。
“别这么说,我还挺喜欢他的。”
她可以保持静默,但仍旧选择开口:“没什么意外的话,柯诺森应该会成为我的第一个伴侣。”
维托瑞疑惑地望着她,眼神里有赤裸的不解。好在雄虫对彼此的爱好都十分尊重,维托瑞尽管疑惑,却没有否定安德的品味。他甚至说:“我知道了。或许在你的眼中,他不是一副平庸的作品。”
未等安德有所反应,他抬高视线,看向她身后那位快要跪倒在地的雌虫。
“蝴蝶也是你的?”
“……蝴蝶?你是说,弗得格拉?”
她得承认弗得格拉的外貌很优异,但这和蝴蝶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见安德罗米亚不解其称呼由来,维托瑞竟然也没解释:“安德不知道的话,自己发现会更有乐趣。我要去挑选石料了,你来吗?”
自然是不可能去的。
安德罗米亚用午餐和弗得格拉为借口推拒了邀请,通知亚伯过来照看后者的同时,她给丽珠星的老师发了封短讯,接着关心了一下弗得格拉的情况。
“需要去医务室,还是能自己恢复?”
弗得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用特意去医务室。维托瑞离开后,他的应激反应就缓和许多。
而瞧他喝了点水后脸色比之前恢复了一些,安德就直截了当地点明:“维托瑞就是你恐惧的紫色眼睛,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来矿星挑选石料的时候,意外挑中了你。”
“……没错。”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弗得格拉承认了安德的猜测,他等待着接下去的提问,等待那段记忆再一次被揭开。
可是他没有等到。
绿发紫瞳的雄虫拿起花纹繁复的勺子,像是瞬间对雌虫的过去没了兴趣似的说道:“吃完饭就去休息吧,你这几天不要随便出门走动了。”
即使安德罗米亚不说,弗得也是这个打算。
他低低应了一声,味如嚼蜡地吞咽下还算丰盛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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