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沫燃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
不是他自己家，也不是医院，没有那股即便是重度鼻塞也能直击灵魂的消毒水味，更不是酒店，因为床单被罩都不是一次性的。
大病初愈，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叶沫燃依着习惯把手伸到床头柜上去摸手机。
手机没摸着，倒是摸着了一张便签。
叶沫燃一手揉着跳痛的太阳穴，一手把那张便签拿过来看。
[手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厨房的保温箱里有给你留的粥和小菜，醒来之后记得吃。]
一手行楷，铁画银钩，落款是杨疏。
叶沫燃盯着这张杨疏特意留给他的便签看了半晌，旋即揉巴揉巴将其丢进空空如也的垃圾桶里。
现在他知道他这是在哪了，他在小心谨慎到连找人约个实践都要戴能遮住全脸的面具的杨庭长的家里。
本该高兴的事儿，这会儿叶沫燃却死活都高兴不起来。
他出了房间，先到客厅去找手机，不出所料，经过了一天一夜的瞎折腾，他这最新款的iPhone14Promax暗夜紫早就没电了。
叶沫燃记得杨疏用的是国产机，也没打算白费力气在人家里到处翻充电器。
没有手机，点不了外卖，知觉逐渐回来后饥肠辘辘的叶律只剩了杨疏给他留的粥这一个选择。
在床上躺了太久，叶沫燃的两条腿都还是软的，扶着墙，慢慢走进厨房，拉开保温箱，托盘上果然放着一碗蔬菜粥和两碟清淡爽口的小咸菜。
从前天晚上到现在，叶沫燃还粒米未进，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上挑食。
虽然他仍然觉得这碗绿的让人丧失食欲的蔬菜粥还有待改良，但食物的诱惑还是促使他从架子上拿了筷子和勺，坐在餐桌前吃了起来。
很快，一碗蔬菜粥和两碟小菜就见了底。
有一种风卷残云式的优雅。
正当叶沫燃意犹未尽，考虑要不要自己再搞点饭菜的时候，锁眼处传来了钥匙插入的声音。
——房子的主人回来了。
杨疏进门将鞋子换好，听见餐桌这边有碗勺碰撞的动静，径直走过来，垂眸瞧着叶沫燃红扑扑的脸蛋:“还难受吗？”
叶沫燃一大早上在一个陌生环境醒来，感觉自己整个人飘飘忽忽的，直到现在看到杨疏，一颗仿佛缀在雾霾里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连带着嘴角噙着的淡淡笑容都愈加真切了几分。
前段时间，叶沫燃每次和杨疏碰面都装作视而不见。
但昨天大晚上，人家怎么说也是被他一个电话叫过来，还陪着他在医院折腾了半宿。
出于礼貌，最起码也应该给个好脸色看:“不怎么难受了，谢谢关心。”
“对了，这粥是你自己做的么？”叶沫燃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原则，主动挑起话题。
叶沫燃唇角含笑，眉眼却是淡淡的。
“嗯。”杨疏点头，迟疑道:“怎么了，不合胃口？”
“那倒不是。”叶沫燃拿筷子扒拉骨碟里仅剩的一根咸菜丝，小声咕哝道:“总之，也还行吧。”
“嗯？”杨疏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似是在问，这“也还行吧”究竟是行还是不行。
叶沫燃低眸，眼珠在眼眶里一轮，坏水就冒出来。
他抬头，朝眉头轻皱的杨庭长展颜一笑:“‘也还行吧’当然是好吃的意思了，至少比我做的好吃多了，真看不出来，杨庭长您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呐。”
叶沫燃这话听起来有点像阴阳怪气。
杨疏眉头舒展开，眼皮微挑，将信将疑。
他自己虽然没留过学，但他圈子里的好友，有一半都是海归。
他们留学期间吐槽最多的就是国外的伙食问题。
纯中国人，很少有能吃的惯国外餐品的，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自己买食材，尝试着做合口味的食物。
叶沫燃说自己不会做饭，这话听起来就不真。
——
没到两个小时，杨疏就发现自己判断失误了，叶沫燃他是真的不会做饭……
刚才，叶沫燃看着杨疏厨房里丰富多样的食材和一应俱全的炊具，自告奋勇地说要炒菜。
叶律积极主动，杨庭长没有理由拒绝，当然也不想拒绝。
然后他发现，让叶沫燃做饭，简直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之一。
这厨房杀手，炒个空心菜锅里水都没擦干净就直接往里倒油，如果不是杨疏发现的及时，恐怕他新装修不久的厨房就要被叶沫燃给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