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刚在跟谁说话?”
秦钰闻声看见已经醒来了的父亲回道:“没什么,就是看到了一只行为恶劣的狗。”
“那这只狗可真是有个性。”秦臻温和道。
“爸爸,今晚来是有什么事吗?”秦钰问道。
秦臻看着腕上的表道:“刚从巴黎回来,今天过来看看你”,他犹豫,接着道:“顺便给你带了些东西。”
话完,秦钰便看着秦臻从沙发的角落,拎出了一个像是装乐器用的黑色箱子,打开一把崭新的小提琴静静地躺在盒子里,是自己最喜欢的一位意大利制琴师的手艺,琴身的角落还刻有“十一”两字。
一把好琴的诞生需要五个月,好的制琴师制作的琴哪怕手工费属于天价,但常年还是订不到都是司空见惯的事,而这位制琴师同样也是如此,一年规定只能做十把琴。当年妈妈为了给我订这位制琴师的琴上门求了好久,那位师傅这才同意在那年肝出了十一把。
于是我给它取名叫十一,它跟着我经历母亲离世,跟着我漂流过海来到秦家,但就在一年前它被我砸了,我看着它分家,看着它哭泣,它没有错,都是我的错。
这是十一,但又不是十一,秦钰握了握拳头,抑制住即将失控的情绪,看向秦臻冲道:“您忘了,我已经不拉小提琴了吗?”
“爸爸没这么残忍,并没有想要逼你的意思”,秦臻没说琴是怎么来的。
说完这些话后有些犹豫地又拎出了一个红棕色一看就很有年代感的乐器盒子,一本笔记本和一张银行卡。那个琴盒秦钰第一眼注视到便觉得十分眼熟,迅速从秦臻手中接了过来。
似乎是本能的反应,秦钰尤其小心翼翼地将那红棕色箱子放在桌上。
打开那一刻,一把满是伤痕甚至还有些角落磕碰了的中提琴,秦钰很不争气地抹了把眼泪,生怕眼泪滴在了乐器上。
“你的母亲走的很干净,这些是她唯一留下的,本来早就该交给你的。”
可能是已经很久没看到儿子这样了,秦臻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安慰,想起秦钰刚来到新家时总是哭闹的模样,按着当时他抚摸秦钰的头道:“抱歉。”
秦钰擦干眼泪,伸手拿走了那只在自己头上不停揉搓的手。
见儿子如此,秦臻有些失落地收回了手。
“那时候你妈妈是学校备受瞩目的小提琴手,我时常去大学里听你妈妈拉小提琴曲子,那琴音是我听过唯数中最动听的声音,我.....”似乎是受到秦钰情感的影响秦臻无力地描述着过去。
秦钰握了握自己那僵硬的手指,站起身来,在秦臻的注视下,拿起母亲的小提琴娴熟地搭在自己的左肩上。
心中祷告没事的,你可以拉的。
琴音悠扬美妙,是那熟悉的音色。
刚回到屋内的顾墨冲完澡带着一身水汽,接通了来电,紧接听到了隔壁传来阵阵琴音,一个声部至始至终追逐着另一个声部,就如同一对情侣一般。
青涩的旋律,明明是这么温柔的曲子,却是这么的忧伤,是那孩子拉的吗?顾墨心想着。
“喂,老顾,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什么时候出来?”电话中传来一声声催促声。
顾墨这才回了神,拿着浴巾随手擦了擦刚洗还带着水珠的头发道:“知道了,快了快了。”放下手机,走前望向窗外,就这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贪婪地能在多听一秒是一秒。
一曲完毕,秦钰慢慢放下琴弓,谁料小提琴的琴柱一下子断了,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样,琴柱断的同时琴弦发出“嘣”的声音也跟着断了,仅仅三根琴弦维持着琴柱与琴身的连接。
秦臻也是一阵慌忙,手足无措,秦钰对着小提琴感叹了一句:“它的寿命也该到这了。”
将分了家的小提琴安放回琴盒对着眼前的父亲说:“这是妈妈生前最喜欢拉的曲子。”
“嗯。”犹豫了很久秦钰终于问出了多年来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妈妈走的时候安详吗?是不是连走前都还恨着我。”
秦臻含着笑同秦钰温声道:“她最后是笑着的,还说她一直都很爱你。”
秦钰看着琴盒里无法奏响的小提琴,笑了笑。
如此笑着,秦钰并不相信秦臻所说的话,但眼泪依旧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秦臻上前抱住秦钰,虽然已经说过很多遍,但能说出来的依旧是那三个字:“对不起。”
秦臻说要把这把小提琴送去维修,可能还有救,秦钰拒绝了。
自送回了秦臻后,秦钰呆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呆呆地看着放在桌上的小提琴,指尖轻抚着琴身弯曲的弧度,拨动琴弦,琴音回荡,终未了。
医院中
“隔壁五床住单间的女的是怎么了。”
“好像是精神有点问题想自杀,在家里服了安眠药送来的,结果还查出来胃癌晚期。”
“孩子爸爸呢?怎么看到的就小孩一人。”
“你去问问呗?”
话完,就见一小孩怀中抱着袋苹果向着病房跑去,“小朋友,等等。”
看着一位穿着护士服的外国女子,秦钰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流利地用法语问道:“姐姐有什么事吗?我小学四年级了,已经不是小朋友了。”
护士似乎被秦钰逗到了,语气和蔼道:“对不起,那是阿姨喊错了,能回答阿姨一个问题吗?”
秦钰乖巧地点了点脑袋,外国女子也不客气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人陪着你妈妈,你的爸爸呢?”
秦钰歪了歪脑袋,疑问地回道:“姐姐的问题好奇怪呀,我一个人不能陪着妈妈吗?”
“秦钰。”房内传来了妈妈的叫唤,秦钰没等那外国女子回答,抱着苹果便跑进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