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坞正房。
罗汉榻上正在查看府内中馈总账的潘氏脸色阴沉的能下雨:“你说的,可是真的?”
她的身子微动,一向端庄,竟然连盖着的锦缎薄被也掉落了,一边站着伺候的汤妈妈连忙给潘氏重新换了一条虎皮毯子盖上,皱眉看着地下跪着管杏花坞东北角花圃的李婆子。
李妈妈挤眉弄眼,老模怪样的叹气:“老奴不敢撒谎,殷二奶奶也太不守规矩了些,虽说她是皇家封的正三品诰命,可冷大奶奶是正二品,还是正经正室,也没见敢骑在夫君脖子上过,太太,老奴一心为了国公府着想,可不是故意告黑状。”
潘氏闭目,重重叹气:“我知了,你下去吧。”
李妈妈还想再说话,被汤妈妈冷冰冰的打发了:“锦绣、毓秀、你们去送送。”
两个小丫鬟立即把李妈妈请了出去。
潘氏忧愁中带着一丝丝恼恨,以拳头扣在桌面上:“你说这……这成什么体统?!殷氏太放肆,礼儿也太纵容!这是乱家之举啊!”
汤妈妈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儿女家,胡闹也是有的。”
“哪里有这般胡闹的!难道当卫国公府是她那庶民贱地吗?!你去叫人拒了她,以后都不必来请安了!”潘氏美目瞪圆。
汤妈妈噤声,不敢再替殷绮梅说话,只得转身去外头吩咐了。
实际上,李嬷嬷那东西就是告黑状,这老婆子是香菊的三姑妈。香菊被收用,又被撵出去的事儿,让本来得意洋洋到处吹嘘准备做‘国公爷半个岳母’的李嬷嬷颜面大失,受人耻笑,李嬷嬷就一直愤愤。
正在说话间,薛甘棠带着丫鬟奶娘来给潘氏请安。
“我的儿,外头天冷了,你怎么穿这么薄的褙子?娘不是派人给你送去雪狐小袄了吗?那是幼狐皮,薄薄的,正适合现在穿。过了年你就要出嫁了,可得把身子保养好。”潘氏心疼的把大女儿搂在怀里。
薛甘棠害羞埋首在母亲怀抱里不依:“母亲~”
母女亲昵了一会儿,解语花般的薛大小姐自然看得出母亲的烦忧:“刚刚我在外头看见汤妈妈命人阻了小嫂子的请安,母亲,这是为何?小嫂子病才好,又与咱们家有恩,母亲还是不要如此了吧?”
“你以为你妈我是不通清理的吗?她是个好的,但她恃宠生娇,竟然敢坐到你大哥的脖子上!真真是乡野村女不知所谓!不上台面的东西,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我当她小女孩家爱娇,她愈发没规没矩,你那好大哥,竟然也全都纵着!”潘氏怒气冲冲的骂道。
薛甘棠听得目瞪口呆,脸红:“坐……坐在哥哥脖子上?!”
潘氏厌烦的点头。
汤妈妈进屋,悄声,打量潘氏的脸色:“太太,大爷来请安了。”
“那个不上台面的东西呢?”
“大爷让她在外间坐着等。”
“哼!”潘氏重重哼一声,心里更加对殷绮梅厌嫌。
其实她挺喜欢这个女孩儿的,可最近愈发对殷绮梅不满了,请安也是两三月不来一次,太不懂规矩。
这是,薛容礼满面春风手执着一枝梨花,噙着笑,进屋里来,给潘氏下跪请安:“儿子给妈请安。”
潘氏重重哼一声,还是没忍住,恨铁不成钢:“从小到大,为娘的和你爹是缺过你女人还是怎地,你怎么能让一个乡野民女骑到脖子上?!太不成器!”
薛容礼噗嗤一笑,垂着眼看梨花,把玩着:“汤妈妈,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说的?”
汤妈妈觑一眼潘氏,小声:“李嬷嬷。”
“妹子,这支梨花你戴这玩儿,这支牡丹给娘亲。”薛容礼没再提,笑着把花给了母亲和妹妹,可是汤妈妈和潘氏、薛甘棠都知道,李嬷嬷活不成了。
薛容礼还亲自给潘氏戴上,一叠声的哄亲妈,潘氏冰冷凝重的脸色缓和:“我的大儿,你让娘省省心,行不行?”
“我的亲妈唉,您不替儿子操心,谁替儿子操心?”薛容礼笑着问。
潘氏全然不生气了,叹气:“你这小混球儿!”
突然的,潘氏抚了抚梨花,觉得奇怪,毕竟自家儿子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也不会这般爱笑。
薛甘棠也发现了:“哥哥,你最近可是有什么喜事?怎这般高兴?”
薛容礼唇角笑意更深,眼睛星光流丽:“是啊,你要做姑姑了,娘要做祖母了。”
潘氏和薛甘棠齐齐震惊,薛甘棠立即笑着落落大方的给薛容礼福了福:“恭喜哥哥,贺喜哥哥,我这个大姑姑可要等不及了,小嫂子还在外头呢吧?不能让她有着小侄子还孤单单的,妹妹这就去陪陪小嫂子说话儿。”
“有劳妹子了。”薛容礼满意点头,喜欢自家亲妹妹的灵透解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