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退潮了,动作再快些!”
那语气,仿佛是穷凶极恶的奴隶主一样,莱尔急得几乎要跳下去,埃利德眼疾手快地揽住了,按着他前胸,忙不迭地劝抚道:
“别别别,我们不能干扰的,他们没事的。”
“你……你放开我!那个坏蛋在欺负我哥!”
埃利德哈哈一笑,“那不是坏人,他只是语气有点儿,唔,不客气,实际上人挺好的。”
“好个屁!你存心气我的是不是?我哥一声不吭跑来这种偏僻的地方,到底有什么苦衷!”
埃利德笑而不语,指了指下头,让他继续看。
埋头苦干的英吉没有感到半点冒犯,在裤腿上随便擦了擦手,便笑吟吟地回头应了声。
“哎呀都让你别叫嚷了,你看,塔菲耶和伊诺都被你招出来了。”
四溅的水花绕着大船,不断有跳跃的黑点在撞击着船身,英吉跑到一边去探手摸了摸,面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朝着海里大声道:
“你们乖一点,等我忙好了就同你们玩儿。”
尖细而规律的鸣叫在附和着他,像是鲸类的语言。
“那是……?”
莱尔用法术强化了视力,才勉强看清了那水里不住冒头蹭手的居然是两头虎鲸,圆头圆脑的,乌亮的小眼睛被粗粗的白色眼线包围着,他们的脊背上覆盖着与人类骨骼近似的白色纹路,这个物种他知道,书上说这是……
“长须虎鲸,他们是海神的部下。”
埃利德调整了姿势,以便更好地观察,他从背后环抱着莱尔,摸索到人一边湿湿软软的手十指交握。
“这是海神的船?他……他抓了我哥做什么!”
“并不是,是英吉自愿的。”
对话间,那黑衣男从高处跃了下来,身姿轻盈,彷如某种敏捷的鱼类,他面无表情地走到船边,浅浅地低头一望,那群闹腾的小家伙立刻怂怂地扎进了海里,他转过头来,月光描摹着他的线条优美的侧颜,高鼻深目,唇线坚毅,是极富男性魅力的美,看得人有一瞬的失神。
英吉却见怪不怪,亲昵地凑了上去,仰着头和他说话。
“喂,你这大冰块别傻站着啊,帮我把那个桶拿过来,对了,今天是十五吧,又可以捞那种贝壳了嘿!”
“听我安排,今日需要的是‘月露’。”
“好可惜啊,那些小贝壳肉清甜好吃,纹路也好看,你的刀不是还缺个鞘嘛,正好给你拼一个……”
那时薄云散去,月华如练,船上的一切被照得如同白昼,莱尔从未见过他哥哥有这种神情,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只依稀觉得那是和家人相处时不同的亲厚,除了信赖还有更多暧昧的情愫在里头。
黑衣男的耳朵动了动,他僵着身体,小心地和英吉保持着半臂的距离。
“他们要收集的一种天地精华,每年只有那么十来天才会出现。”埃利德给人理了理吹乱的头发,缓缓道,“海神的复活需要庞大的能量,英吉的体质让他非常胜任这份工作。”
本以为莱尔会急不可耐地刨根问底,没想到那红发青年同样僵着身子,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埃利德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看到什么古怪之物?
“宝贝,你怎么了?”
埃利德才勾起人的下巴想看清反应,莱尔却像暴怒的小兽般猛地啃了他一口,声音闷闷的。
“他们……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哥他……哼!他都没这样对我笑过!”
那位看着生人莫近的黑衣男很听话地帮着英吉工作,他手长脚长,动作麻利,两人合作无间地把前后甲板都清理干净,变戏法似的弄出来一排木桶,整整齐齐地码在一处。
英吉吃力地搬来了大渔网,黑衣男体贴地接过,用手肘推了推他,示意他先坐下休息,英吉嘿笑着抹了抹汗,踮起脚趴到人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黑衣男摇了摇头,很快地回了一句,眉眼也变得温柔起来。
“我要听到他们说什么,你的法术呢!”
莱尔扯着埃利德的手,疯了一样拍打着面前透明的屏障。
后知后觉的埃利德总算咀嚼出来莱尔的异常反应了,他吃味地赖在人背上,慢悠悠地拒绝。
“那可不行,俗话说打扰别人谈情会被马踢死的……”
“胡说八道!你根本就听不听我话!”
“听啊,在床上的时候最听……”
“滚!你个臭色魔,就……就会……唔……别……”
“嘘,宝贝儿,我们今天看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了吧?”
埃利德不由分说地将人拧了个身,嘴唇微动,法术招来了重重雾霭,将海面完全遮蔽,莱尔扑腾着跟他闹啊,只是拼力气他完全不是埃利德的对手,加上终于确认了哥哥的存活,他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两人你来我往地又争了几句,在埃利德答应了以后每逢满月都会带他过来之后,他才不情不愿地哼了声,半软在人臂弯里。
“我哥为什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回去的路上,莱尔明显情绪低落,他把玩着埃利德修长的手指,在人厚实温热的掌心里画画点点。
“这是他们的交易,我不能干涉。”埃利德顿了顿,补充道,“并不是我没有庇护他,而是特权只能有一次。”
“什么意思?”莱尔坐直了身体,“他不是你的信徒吗?还有次数的计较?”
“嗯,因为他的请求不简单。”
埃利德答应过英吉不会透露具体内容,但莱尔在将信将疑的目光下他感到无所遁形,只能迅速转移话题。
“哎宝贝,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小时候我喜欢在哪儿睡午觉,那里有间树屋子是我亲手搭建的,傍晚的时候能看到百鸟归巢。”
“埃利德!你给我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