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针头戳上皮肤的前一刻,宁枫跳了起来,他打掉林医生手里的麻醉针,反将他压制在手术台上。
几个护士吓了一跳,尖叫着跑了出去。
“喂,你发什么疯!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宁枫眼疾手快地抄起了托盘里的针筒,冷冷地看着那管透明的药水。
满满一针筒,都是伪劣的“祛痕神药”。
“我不做了。”宁枫用针头抵住了林医生的脸,“我知道你们的规矩,付了钱就不能退,是吧?”
“没关系。不退也行,不过针水不能浪费,就送给你用吧。”
宁枫走出美容医院大门时,外面正下着大雨。
他回头望了一眼,恍惚得不知今夕何夕,眼前这一幕,跟他寻死前所经历的何其相似。
同样是被他打得鼻青脸肿骂骂咧咧的林医生、躺了一地的保安、缩在角落里的前台小姐……
但不同的是,如今他什么都没有失去。没有毁容,没有受伤,甚至还要回了手术费。
只可惜他终究狠不下心,没将那管阴险恶毒的针水真的扎下去。
一步,两步。
他坚定地迈开腿,像是生怕踩碎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
坚硬的地面是那么真实,迎面吹来的风是那么真实,就连打在皮肤上的雨滴,都带着令人安心的些微刺痛。
他的步伐渐渐快了起来,忍不住在暴雨中奔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像要腾空一般。
来往的行人忍不住侧目,看着在雨中奔跑的青年。
他脸上带着他们无法理解的灿烂微笑,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像是刚从重大灾难中劫后余生的幸存者。
本想就这么冒雨跑回家,但顾及到包里的纸质证件,宁枫还是决定先找个地方避雨。
他走过一家彩票站,门前的招牌板很宽,隔出一片干爽地面。
他本意只想站在门前等雨停,彩票站的老板娘看见,便热心地招呼他进店歇脚。
宁枫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接过老板娘递来的热茶,站在角落里,一口一口抿着。他身上虽已湿透,心里却烫得很,嘴角的笑容就没挂下来过。
店里的电视机正播放着最新一期的开奖晚会。神情激动的女主持根据抽中的双色球念出一个又一个数字。音效适时加强,有意地渲染着惊心动魄的气氛。
随着数字的增加,宁枫漫不经心的表情慢慢变得郑重。
他在背包在里面翻来找去,找到了之前买过的一张同期彩票。
聚精会神,仔细查看。
前面的对上了,后面的对不上。
宁枫并没有失落,事实上,他已经中了这辈子最大的一次奖了。
释怀地笑了笑,他把彩票撕碎,扔进垃圾桶,突然间,想起自己好像还买了一张同期彩票。
把背包掏了个底朝天,他终于在内衬的夹层里翻出了那张半湿的彩票。
587465……
宁枫捏着彩票的手指抖了起来。
全部对上了,一字不差。
他中奖了!
重生和中奖同时落在了他身上,如此磅礴的幸运脱离了物理和科学的定律,真真切切地砸向了他。
他前半生从未被幸运之神眷顾过,此时脑袋已然宕机,甚至开始自我怀疑,心底生出了隐隐的不安。
如此复杂而剧烈的情感在他胸腔里激荡,至于他重复了好几次,才成功地将钥匙插进了孔隙中。
一路上他不断地想,不断地想,是什么力量让他起死回生?
他不得而知。
但是当打开门,看见窗台上那株熟悉的奇特的花时,他隐约猜到了真相。
这个猜测荒诞得像某个蹩脚的童话故事,却是宁枫能够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他失去意识前闻到的独一无二的香味,和提前于时间线出现在他家里的花,便是最强有力的佐证。
他的花,他的芙罗拉,救了他。
它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宁枫来不及换掉湿衣服,连奔带跑来到花面前,抖着手将花盆抱在了怀里,来回在房间里转圈。
他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一颗心又涨又酸,鼓噪着快要跳出胸腔。
他小心地抚摸着锋利的绿叶,语无伦次地念叨:“是你吗?怎么会……我真的、我真的……”
宁枫急切的想要为他的花做点什么,他拿出剪刀,要为芙罗拉修枝,却发现它亭亭玉立,半点枯黄也无,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于是又拿上钱包,准备出门买牛血和牛肉,走到门口,才想起现在已经是晚上,菜市场早就收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