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响，宁枫一阵狂喜，猛地回过头，贪婪地注视着醒过来的秦雨颂，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下，翻来覆去地重复着：“太好了，太好了，真的，我真的……”
被一股强烈的情绪驱使，宁枫做了个唐突又冒失的动作。
他抓住秦雨颂的手，吻了吻手背，但半秒之后就清醒过来，倏地松开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们先离开这儿吧。”
他脸涨得通红，不敢再看秦雨颂的赤裸的身体，拿过地上的外套，将人裹了起来：“先将就一下，等会儿出去给你找干净衣服。”
‘秦雨颂’乖巧得很，像任人打扮玩偶般，温驯顺从，眼睛跟着宁枫的动作来回转动。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是哪里疼吗？”宁枫自顾自说了半天，见秦雨颂没有反应，担忧地捧着他的脸，仔细观察，随即表情一变，默默地后退了两步。
寒意顺着宁枫的脊背一点点向上爬。
眼前的人，不是秦雨颂。
准确的说，祂可能不是人。
祂眼球表面覆盖着一层绿色虹膜，像是物种演变的中间阶段，转动时有一点微微的卡顿和乱颤，像是还不太习惯使用这个器官。
苍白的皮肤组织下，浮现出一道道绿色的脉纹，像蛇一样游走在祂的胸膛和四肢，后颈上甚至还有没完全剥落的尖锐利刺。
“秦医生呢？”
宁枫摸索着地上的斧头，全身肌肉绷得像铅线一样紧，声音从牙关里挤出来，“你把秦医生弄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要伪装成他的样子！”
祂没有回答，而是做出了宁枫完全想不到的反应。
惹得宁枫一阵恶寒，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怪物在模仿他。
“秦医生呢？”祂重复着他的话，连语气都如出一撤，做出相同的防守姿态，“你把秦医生弄到哪里去了？”
宁枫后退，祂也后退，抬手祂就抬手，同步率高到宁枫甚至觉得自己在照镜子。
在两人胶着的过程中，祂艰涩的肢体动作和吐字发音以极快的速度变得顺畅起来，像是渐渐的适应了这个躯体。
宁枫顿时明白了，祂不是在戏弄自己，而是在学习。
学习自己的表情、动作、语气，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人类。
他心下一沉，呼吸变得粗重，想到腰间的电棍，心生一计，做出跑向门口的假动作，接着迅速回身，抽出电棍，用力地砸向那怪物。
但祂的动作比他还要快，宁枫甚至看不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整个人就被扼住了脖子，掼到墙上。
那只修长秀丽的手像铁钳一样，力有千钧，不容抵抗地慢慢收紧，将宁枫喉咙里的空气一点点挤出去，他无力地抓挠着那只手，呼吸困难，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音，脸涨得通红，但还是固执地追问：
“秦医生……到底……在哪？”
怪物没有继续模仿他，而是认真思考起来，他做了一个秦医生常做的托腮的动作，然后点了点自己胸口。
“我。”
“就是我呀。”
“从此以后，我就是秦雨颂。”
“我是秦雨颂。”
祂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回答，唇角翘起，笑容慢慢扩大，细长的眼睛眯成了猫儿样，覆着绿色虹膜的眼球在昏暗光线下像是镀了层银。
他仰着脸看宁枫，眼神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单纯，像是一个在寻求表扬的孩子。
那是秦医生绝对不会露出来的神情，艳丽而又诡谲，残忍又天真。
“胡说……你胡说！”宁枫发出微弱的气音。
他被掐得快要窒息，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了出来，表情却分外凛然，湿润的眸子像是燃着野火，倔强地瞪着祂，明亮而不屈。
祂还在笑，笑得肩膀不停颤抖，歪过头看了他一会儿，自言自语道：
“这双眼睛，秦雨颂记得。”
他凑过来，“现在我也记得了。”
“漂亮。想抠出来看看……”说着，他伸出手，像是摆弄玩具一样随意，指尖勾向宁枫的眼球。
在指尖触到睫毛的一瞬，宁枫挣扎着偏头躲开，尖锐的指甲落在他侧脸，划出一道新鲜的伤口。
怪物缩回沾到血的手指，痴迷地闭上眼睛，轻轻嗅闻：“真好闻。”
又将指尖递到唇边舔了一下，眼神里有一抹异彩水草般掠过，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好甜啊。”
“你好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