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很有情调的西餐厅。
柯澄提前订了靠窗的位置，等着林小姐来。正值梅雨季节，细雨蒙蒙，他看着窗外的街景，少有地紧张起来。
又检查了一遍袖口和领带，确认自己衣冠楚楚后，他才稍微放松了些，挺直脊背，端正坐好。
林小姐打着一顶细花绸伞姗姗而来。她一袭白裙，略施粉黛，未着配饰，只在颈间系了条白色的绸带，更衬得唇色鲜妍，肤白盛雪。
她落座时，柯澄闻到她身上很冷很淡的香水味，像是洒在雪松上的豆蔻。
这股香味非常贴合她的气质，洁净而悱恻，沉郁而矜贵。
她什么也不用做，天然地就与旁人区别开来，普通的咖啡杯被她握在手里，瞬间翻了几倍身价。
林董倒也不算王婆卖瓜，林斯年确实是位金枝玉叶的淑女。
柯澄清了清嗓子，正要说出准备好的社交辞令，就被林小姐打断了。
她抬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神情始终柔婉而温和，举起手机，将屏幕上的字亮给柯澄看。
［前几天声带受伤，不能讲话，还请见谅。］
柯澄大方地笑笑，表示没关系，体贴地为她换了一杯蜂蜜水。
柯澄是个聪明人，当然看得出林斯年含蓄的刁难，不过他乐见其成，倒是松了口气。
还好林小姐没有看上他，这样他也好跟林董交代。
席间他为活跃气氛，自说自话，说起有趣的见闻，倒也不算尴尬。只是他有个习惯，说话时会注视对方的眼睛，而林小姐总是一副伏目静好的姿态，似乎有意回避他的目光。
转念一想，柯澄顿时懊恼起来。
林小姐生就一双白瞳，必然从小遭受过不少非议，这么直视她的眼睛，属实有些冒犯。
他低声说了句抱歉，怕引起对方不快，也不再说话。
两人默默用餐，诺大的店堂，只有他们这个角落安静得蹊跷。
雨停之后，林斯年表示她有急事，要先走一步。
柯澄自然没有异议。
他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此时才注意到，林小姐骨架颇大，站起来比他还高出几厘米，估计得有185了。
林斯年走后，柯澄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脑海中复盘了一下整场约会，对自己的识趣和谨慎十分满意。
正准备叫服务员结账时，他眼尖地发现，桌上落了一条丝绸方巾。
这条方巾上带着林小姐的香水味，柯澄想起来，她吃饭时用这条方巾擦过掌心。
忽略掉稍微有些崩画风的身高，林斯年确实精致得像童话里的莴苣公主。
柯澄有点忍俊不禁，拾起方巾，触手微潮，想来林小姐不至于出这么多汗，大抵是沾了水的缘故。
他叠好方巾，妥帖收紧包里，准备拿带回家洗好，之后拜托林董转交给林小姐。
毕竟只是走个过场的相亲，他和林小姐应该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柯澄没想到的是，他们很快就有了第二次约会。
也是在第二次约会上，柯澄误打误撞，发现了林斯年的秘密。
林董的掌上明珠，集团的千金小姐，是个男人。
货真价实。
嗯，货还特别大。
那次约会是林斯年主动邀请的，两人一起去看了着名乐团的古典交响音乐会。
林小姐还是不曾开口说话，但好在音乐会也只需倾听，无需活跃气氛，柯澄自然轻松许多。
就算在如此阳春白雪的场合，他也没有放松警惕，依旧秉持着作为商业间谍的操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小姐的反应。
她似乎十分陶醉，专注地望着台前，交叠着修长双腿，指尖支撑太阳穴和下颌的姿势优雅动人。
经过两次约会，柯澄大致能确认，这位不食烟火的世家小姐，不足以成为自己间谍路上的绊脚石。
他愉悦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散场。
演出结束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林荫道上，天色渐晚，柯澄提议送林斯年回家，话音刚落，忽然听见对方“嘶”了一声，他回过头，只见她忍痛似地弯下了腰。
“怎么了？”柯澄吓了一跳。
林斯年咬着嘴唇，指了指自己的脚踝。
“受伤了吗？让我看看。”柯澄扶着她坐到一旁的长椅上，捧起她的腿细细查看，看起来是挂到了锋利的树枝，脚踝处被划了一道血口。
“痛吗？”柯澄一下子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