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今夜难得出现了星星，两个人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开始了话题。
杨如熠思考一番后，还是决定按照时间的顺序来讲：“我四岁的时候，我爸妈因为没什么钱，又很忙，就只能把我送回老家让亲戚带着。”
“当初他们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以为他们是不想要我了，就……哭着求了他们好几天，我跟他们说我可以不上学，不要零食和玩具，可以少吃点，在家里做家务照顾我哥，但约定的日子到了的时候，他们还是把我带到了火车站。”
“当时我死活不肯上车，我爸妈就不停地哄我，说他们也是没办法，我要体谅他们，他们说只要我在亲戚家听话，他们很快就把我接回来，那是他们第一次用那么……好的语气跟我说话，而且我妈还哭了，我最后还是跟亲戚上了车。”
“刚开始的时候去的是大伯家，他们家有个比我大两岁的儿子，他是独生子，以前他爸妈买的好东西基本上都给了他，我到他们家后，吃的和玩的都会有我的一份，他以为是他爸妈把他的给我了，就经常拿东西扔我，让我滚出他家。”
叶景明听到这就已经开始感到生气了。
“他扔我骂我的时候我也很委屈，一开始只会哭着给大伯家里的座机打电话想跟我爸妈说，但每次都没人接，后来我再也受不了跟他打了起来，那次我爸妈知道了，就打电话说让我忍忍，我忍不了，我大伯的儿子……就我堂哥，也忍不了，说了句我至今印象深刻的话。”
“他说：‘凭什么他住在我们家，吃我们家的饭，还要抢我的东西。’那个时候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自那以后零食玩具都不敢拿，他喜欢的菜我也不敢夹，后来从他家搬出去很久后我才知道我爸妈其实有定期给我大伯打生活费，我所有吃的用的都是在那里面扣，但我堂哥说那句话的时候他爸妈什么都没解释。”
叶景明忍着怒气问：“那现在呢？他还欺负你吗？”
杨如熠摇了摇头：“他现在人还不差，只是小时候不懂事。”
那个堂哥现在每次提到小时候跟他的事都会感到尴尬，还跟杨如熠道过歉，杨如熠不愿再提以前的事也没有深究——至于生活费的事，杨父杨母碍于情面也只能心照不宣。
“我在他家大概住了半年多，然后因为我实在受不了委屈，在电话里跟父母闹过很多次，他们就让我去了三伯家。他们家有三个小孩，两个跟我差不多大，一个还很小，我爸妈为了让我少给他家添麻烦就让我提前一年上了小学。”
“我三婶照顾自己的孩子就嫌很烦了，对我没什么好脸色，但我当时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小孩都怕被讨厌，所以我为了讨好她，就努力地做家务，饭只敢打半碗，肉最多只敢夹两块，也不敢跟家里人打很多电话，因为三婶说打电话很花钱，但就算那样她也没对我笑过，只会叫我去做这做那。”
“我在三婶家住了一年，后来因为经常跟邻居家的小孩打架，被邻居找上门，他们嫌我惹事，就让我搬出去了。”
“为什么打架？”
杨如熠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因为他们说我是没人要的小孩，每次我路过的时候他们就这么嘲笑我。”
“……”叶景明强忍住骂脏话的冲动，不太适时地说了句情话，“那我要你。”
杨如熠很轻笑了一声摇摇头，继续说：“然后我爸妈就让我去了二姑家，他们家有一个Alpha儿子，是被捧着长大的，我的生活费大部分都花在了他身上，她儿子还经常仗着自己是Alpha使唤我，但我实在看不惯他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照样跟他打架，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打不过，力气也没他大，总是被他按在地上打。但我也不认输，总是找到机会就咬他，然后二姑就会赶过来，当然她只会指责我。住在他们家那段日子是我最讨厌的，每次跟二姑的儿子打了架之后他们就不准我进屋看电视，只能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这回叶景明终于忍不了了：“你爸妈不管？！”
“他们不敢管，因为我是寄人篱下的，而且你是AO家庭出身可能不太了解，全是Beta的家庭能出一个Alpha在他们看来是很不得了的事，所以我们家的人都惯着他，我爸妈还是叫我忍，说如果不听话就不接我回来了。我被他们的话吓到了，就再也不敢跟二姑的儿子打架，他经常无缘无故把我从椅子上推下来我也不敢吭声。”
“那家伙、你爸妈——”叶景明气不打一出来，说话都有些急眼了，“不是、你爸妈怎么回事？别人家的儿子是Alpha又怎么样！你可是他们的儿子啊！”
“……”对于这个问题，杨如熠沉默了许久，接着才说，“可能是因为，他们不太喜欢我吧。”
“什么？”
“他们当初生我的时候，是希望我作为一个Alpha出生的。他们觉得再生一个Alpha既可以给他们长脸又可以保护我哥。”
“但你爸妈不都是Beta吗？”
“是，但是他们先生了我哥这个Omega，所以他们觉得，说不定能再生个Alpha。”
两个Beta孕育出Beta本来就是最大概率且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生孩子对一些人就像赌博一样，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会抱有侥幸心理，他们在孩子尚未出生时就抱有了过多的期望，导致后来杨如熠成了他们最大的失望。
“所以自我出生起就是在他们失望的注视下长大的，他们总会想为什么我不是个Alpha，无论我做什么、做得再好都弥补不了，在他们眼里我始终都不如那些Alpha来得好。”
这就是为什么哪怕杨如熠中学的时候再优秀杨父杨母也只是拍两张最有代表性的照放在相册里。
“这又不是你的问题，出生时的性别明明由父母的基因决定的，”叶景明只觉得荒谬，“……你爸妈就这么跟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