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雯曾在北京的酒吧见过付听雨一次。
那时她还年轻,她也是。几句调情,几杯酒,两个人就头脑发昏地上床。安雯永远记得付听雨纤长的手指如何一点点解开她的衬衫扣子,探进她的胸罩,再溜进她粉红色的情欲里。安雯也意乱情迷地一路吻下付听雨的身体,吻悬停在她的肚脐上方三公分处。“好险,差一点爱上你。”当时她这样想,抓住付听雨的手,吮吸她湿润的指尖。
再次见付听雨,她的手指搭在扶手上,神经质地一点一点敲击扶手,并不在安雯的唇舌里,也不在安雯的身体里。
安雯没想到在这个略显荒凉的小镇能遇见她,时隔五年,她皮肤更黑,也更瘦了,整个人被岁月削薄了身体。再见面她是“付工”,而她是“安总”,被名称包裹得光鲜亮丽又密不透风。
付听雨在这里当工程师,空洞、扁平、枯燥的小镇,她说她的理想在这里。一路付听雨都在向她介绍各种器械和技术,安雯认真听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滑进她解开的领口里。微汗的衣服隐约透出付听雨的深色肩带,看上去她并不在意。
工作聊完是下午四点多,付听雨送她到酒店门口。分别在即,安雯生涩地开口:“你有没有时间……陪我喝一杯。我是说,在你的私人时间。”
付听雨抬头看她。
两个人又无可避免地滚上床,似乎有种宿命感。安雯像拆礼物一样地拆开她,晒黑的皮肤,眼角的细纹,愈发突出的肋骨。她抓着她的大腿,询问上面的几个疤痕的名字,付听雨泛上点羞赧:“是之前被工服捂出来的疖子……”安雯说:“哦,我有祛疤痕的药膏,等会儿拿给你。”
安雯大学时被人表白,那人送了她一首情诗,后来和付听雨上床,安雯又无耻地转送给她。再后来,安雯才知道诗的出处是司汤达。司汤达说,爱情是结晶的盐树枝。安雯正在付听雨身上诠释她的理解。把手指插进付听雨的盐矿,再抽出来,上面都是银光闪闪的水渍,如缀满了钻石。安雯也在付听雨身上寻找盐的痕迹,舌尖碾过她微湿的眼睫,尝到一点咸。
付听雨揉着安雯的胸乳,她说,你看起来一点也没老,我却老了。安雯说,昂贵的医美还是有点效果的,不比你在这里风吹日晒。付听雨身上的岁月让她着迷,似乎时间不仅丰盈了她的阅历,还丰满了她的性感。付听雨之前,安雯以为自己爱的是小姑娘们,年轻稚嫩的脸,涉世未深的神情;认识付听雨后,安雯发现自己也会爱上一棵繁茂的树,爱上它几十个冬季凝成的年轮。
付听雨的头埋在她的双腿间,湿润的舌尖,舔舐着更加湿润的东西。安雯的大腿在快感下绷紧,不由自主地夹着她的头发。你有一根白头发,安雯说。付听雨抬起头,嘴唇还沾着水渍,你帮我拔一下,她说。她埋头去吻安雯的乳尖,乖顺地露出头顶。安雯勉强分出一只手去揪她的银丝,但很快就失败了——她的身体陷入了一场韵律里,付听雨正抚着她的阴蒂,电流左突右撞,让她无暇思考。
付听雨熟练地揉按安雯的阴部,时轻时重,时缓时急。你是不是总一个人这样做?安雯问,呻吟声不自主地漏出来。对啊,付听雨说,我一个人。笑容加深,这里只能一个人,小城市比不得大城市,没那么多同类。安雯对这个答案似乎不满意,但也没问下去。她的脖颈后仰,拉出一道优美的曲线,手指陷进付听雨的头发,腰臀随着频率而摆动,荡漾如一片涟漪,而付听雨是她的惊石,是她的漩涡本身。
感到下身一阵热液涌出,安雯粗重地喘气,扯起付听雨的头索吻,一个带着侵略意义的舌吻。在吻中安雯尝到一点咸味,可能来源她的下面,可能是她流的汗。她吮着付听雨的舌尖,攫取她的氧气。一吻终止,拉出唾液的银丝,安雯用力地箍紧付听雨的身体,感到她的乳头硬硬地硌着身体。安雯努力地延长她们的余韵。
事后,付听雨去浴室洗澡。安雯茫茫然躺在床上,迟钝的感官终于开始运作——她听见花洒的水声,感到身下皱皱巴巴的床单,两腿之间潮湿的不明液体,身上微黏的薄汗。犹豫了一下,还是翻身去包里取烟。赤裸着身子点上一根,吸上一口,在房间里踱两圈步,这才发现双腿发酸——有一阵付听雨把她的腿掰得太狠,抻到筋了。到底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要不要回去报个瑜伽班?安雯漫无边际地瞎想。
居然做了一个半小时,快八点了。这样再一起吃个饭,就该分道扬镳了,明早还要赶七点的飞机。上次做有一个半小时吗?应该有,甚至更长。因为到最后,胳膊全酸了,第二天拿笔都费劲。安雯想了想,为年轻的荒唐暗自微笑。想到这里,她愉快地掐灭了烟,直接闯入付听雨的浴室——她要一起洗。
再下次见面是一年后,安雯因公出差,恰好路过那个小镇,留宿一天。确定行程的当天,安雯就给付听雨发微信,问她晚上有没有空。发微信时才发现,她们的上一条消息已经被工作信息埋没到最下边,是真的很久没联系了。
付听雨说,好。
付听雨特意到高铁站接安雯。见了面,安雯发现她居然留起了刘海,不是网上很火的空气刘海,而是略显沉重的厚刘海。看见她的刘海,安雯就萌生出拨开头发亲吻她的额头的念头。
付听雨看上去有些憔悴,她说要不来我家坐坐,知道你没吃饭,我给你简单做几道。安雯说太麻烦了,我请客上外边吃吧。付听雨看上去很坚持,她说不麻烦,你别嫌弃就好。
安雯第一次来付听雨家,看起来很空旷的两室一厅,收拾得很整洁。付听雨说这是单位分的房子,我一个人独居,用不了那么大面积,显得空落落的。安雯说一个人住多舒坦啊,我也一个人住,但房子比这小多了。付听雨说,北京嘛,寸土寸金。
付听雨做了红烧排骨,清炒土豆丝,还有菠菜肉丸汤。安雯说,你手艺真好,我今天真是有口福了。付听雨说,谁让单位食堂的饭太难吃,咱也是逼良为娼不得不入庖厨了。两个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