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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得他慈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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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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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稚青过去总听伺候他的老太监讲他出生时的那场大雨有多盛大。

那老太监五岁就被送进宫,字是识的,但再往上的文采就没有了,所以描述那场雨时,自然也不会是多么文雅的描述——哗啦哗啦,像龙王爷吃醉了酒要吐。

小殿下那时才三四岁的年纪,尚不知事,听什么都是似懂非懂,还以为自己刚降生就把龙王给恶心吐了,暗自有些惭愧。

时光如白驹过隙,他虽对出生时的大雨毫无印象,可在这遥遥的关外,他终于见识到了一场泼天大雨,这时才懂得老太监比喻精妙,的确很像龙王吃酒要吐。

骤雨重重砸在地上,声音大到还以为是鸣雷,就连兵戈声都盖住了,静也不静,偶尔能在这震耳欲聋的雨声里听到一两声尖锐的声响,隔得太远,喻稚青辨不出来,或许是兵器碰撞,或许是有人惨叫。

距离商狄带着塞北士兵杀过来已过一月,这一个月里每天都是杀伐不断,他原本想将商狄困在蒙獗和边关之间,可没想到会突然变成这样,自己成了瓮中之鳖,被商狄困在这方城池当中。

商猗带着将士们拼死顽抗,城中百姓也纷纷举着农具想要守护家园,少年自然也没闲着,终日忙于公务,他本就体虚,身上的病症一直未好,在高强度的战事下更有加重的趋势,终于在几天前彻底病倒。

饶是如此,少年仍要在病榻上指挥战局,是商猗狠下心让大夫偷偷往药里加了安眠的药物,才使喻稚青踏踏实实睡了几个整觉。

小殿下病中生出恍惚,似乎那些在塞北平和静好的岁月是一场极好的美梦,直到此时才大梦初醒。

这些天他们一直试图与阿达沈秋实取得联系,可就如失去音讯的商晴那样,都是没有回音,而商狄身后带着的塞北士兵已经查明了身份,里面没有蒙獗族人,但的确是塞北的将士,其中一个大部的兵卒占了多数,其余的一些则是向来追随该部的一些小部族。

至于这些人突然倒戈的缘由,喻稚青也已查明。

明面上还是商猗身份的事,那几个部落断言蒙面的侍卫便是歧国皇子,其实商猗并没叫他们看出破绽,但这帮人是有心要反,无非是借此事当个由头,也没必要去费心查明。

真要细细论起来,这个部落早在多年以前就与小殿下和蒙獗结了梁子。

那大部在塞北当年的大乱中是除了蒙獗之外最有实力的一个部落,若不是喻稚青父皇派兵帮助蒙獗,最后赢家是谁当真不好说,光这便是前朝留下的暗仇。

去年秋天塞北各部又起了几场不明不白的大火,是蒙獗慷慨地借了草场给他们,牛羊是塞北所有人的命根子,蒙獗肯借草场,如此又有了大恩。

且不管商磷纵火那事是真是假,先前他们与蒙獗就有嫌隙,俗话大恩如大仇,现下自然就是仇上加仇了。

当然,光这些还不足够,只是那最实际也是最直接的缘由却简单到有些可笑。

近来那个大部的族长生了疾病,族里的事自然就是由他儿子代为掌管,那儿子不是旁人,正是当日摔跤大赛坚持到最后同阿达决战的那位年轻汉子。

该好汉与喻稚青差不多年纪,又长在草原,很有一番雄心壮志想要实现,只可惜一直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过去就总撺掇他爹要和蒙獗“碰上一碰”——可好汉的父亲虽生出了他这样一位顶天立地的好汉,其本人却没多少豪情壮志,当年塞北内乱太过惨烈,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如今不再是锐利的雄鹰,年老后慈眉善目,只欲化身成一只在草原上休养生息的大鹌鹑。

后来喻稚青来到塞北,整个草原都以小殿下马首是瞻,导致该好汉一说话他的大鹌鹑父亲就要嫌他,还很爱拿他同喻稚青作比,认为自己这个儿子哪儿哪儿都比不上那一位,喻稚青没来之前至少还认为自家儿子有个头高大这个优点,现在遇上小殿下,发觉个头高也没什么用处,恨不得也找把轮椅给他坐坐。

好汉郁郁不得志,好不容易逮着摔跤大赛的机会能搏一搏风头,结果还挨阿达爆锤一通——说起来,摔跤就摔跤,那老家伙像锤地鼠似的锤人是怎么回事?这还不算犯规?他望向坐在高台上的少年,结果发现担任裁判的那位小殿下公然走神,压根没看向他这边,似乎很有偏心阿达的嫌疑。

青年人最易愤世嫉俗,更何况还是光长个头不长脑子的这位好汉,于是他趁着大鹌鹑爹病倒之际,主动与商狄取得联系。

商狄本看不上塞北蛮子,但喻稚青久攻不下,在众人的劝说中,好不容易决下心要花大钱收买他们,哪知自己的大价钱还未花出,便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一切都是假的,商狄故意在塞北现身,引起喻稚青的怀疑,就连关口的城池,也是他有意让出来诱敌深入,他知晓喻稚青疑心病重,故而没告诉城中任何一个手下他的计划。

所以那些人是当真被喻稚青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无数,商狄却只把这作为必须损耗的小小筹码,自己与塞北这边暗中勾结,第一步便先去毁了最最支持少年的蒙獗。

他知晓,唯有蒙獗才是喻稚青真正的左膀右臂,余下的那些部落迟早会在他先前散播的谣言和利益引诱下分崩离析——更何况,他与蒙獗还有更深的、不能为外人道的仇怨藏在其中。

可惜待商狄磨刀霍霍地杀向蒙獗时,那帮狡猾的莽夫似乎察觉到什么,竟齐齐跑了,商狄只追上了最后一批行军,后来检阅尸体,并未找到那天晚上的男子。

他只有喻稚青打进城中这一天的时间,虽然恨得牙痒,却也只能以大局为重,匆匆率兵赶回。

守城一月,外敌已让他们难以喘息,但更令喻稚青不安的却是军中的氛围。

商狄精明得很,以塞北士兵来敌塞北,既不损伤他歧国兵力,又能使喻稚青手下的塞北士兵动摇。

虽然塞北内乱时曾各自为战过,可如今过了那么多年的安生日子,乍然再度手足相残,城中士兵着实有些下不去手,而城外同胞反叛的缘由又是那样的惹人多心。

莫非日日领军作战的将军真是歧国三皇子?一切真如流言所说,是喻稚青在利用他们?

怀疑像是待发的种子,一旦被埋下,就总会有发芽的一日,甚至无须等到破土,纵使他们还未叛变,但军心已经动摇。

喻稚青病得厉害,此时便是想起身也起不来了,商猗要替他率兵守城,白日只有几个侍从在旁伺候着他。

小殿下病榻上阖眼沉思,商猗这些时日一直对他报喜不报忧,但他从男人的一举一动中总能看出端倪,沐浴时身上多出的伤疤,抱他入睡后悄然离去的身影,商猗总说没关系,可喻稚青知道,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如倾如注的大雨仍在继续,掩去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少年却很敏锐地从雨声中分辨到清脆的铃音,果然,随着银铃声越来近,男人进到殿中。

商猗戎甲未解,步伐急切,显然是为要事赶来,可真正到了喻稚青面前,他却又恢复到往日的沉稳和冷静。大概是怕身上湿衣沾到床榻,男人离喻稚青站得有些远,先是细细问了侍从少年今日的身体状况,又用干布擦了擦手,才把握惯刀剑的手掌往小殿下额头上放。

他掌心冰凉,而少年额头却是滚烫,商猗有些怜惜地又揉了揉小殿下脑袋,这些日子喻稚青病得厉害,并不是什么要人性命的大病,但这样昏昏沉沉也是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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