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商猗征战归来,发现桌上的饭菜仍未动过,而喻稚青则不见了踪影。
当下战事激烈,又出了商磷的事,平日他不在的时候,阿达都留了蒙獗侍卫在喻稚青身边保护,按理说没人能在塞北的层层护卫下将喻稚青掳走,可他在帐篷里外遍寻,也没见少年的身影。
男人身上戎装未解,面甲下的神情也仍旧如冰封一般,可小兔剑穗却随着商猗逐渐急促的步伐一声胜过一声响。
帐篷内外也无打斗痕迹,倒是与喻稚青当初跟着苍擎主动出走的情况相似,可喻稚青若因事外出,为防商猗担忧,总会留下一个侍从在帐篷里,好向对方说明情况。
男人立在帐外思忖片刻,翻身上马,正欲往蒙獗族中寻人,就在此时,喻稚青却由人推着回来了。
侍从们见商猗已归,行了礼便退下,这也是小殿下过去的命令,一旦男人回来,便不需他们继续伺候。
黑夜像是一张大幕,令他无法看清喻稚青神情,商猗虽面上无话,心中却松了口气,习惯性地想接过手将喻稚青推回营帐,但少年先一步旋动轮椅,自己抛下商猗先行回到帐篷中。
商猗看着喻稚青背影,也跟着进到帐篷。
他熟练地解开一身铠甲,哑着嗓子问喻稚青可否用膳,小殿下却是不答,一直捧着兵书,看都不往商猗那儿看一眼,仿佛读得相当认真。
商猗一眼便知,他的小殿下正在生气——而且不是一般的闹闹脾气,是货真价实地愤怒。过去三年,他恨他时便是这种模样,恨不能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
直到商猗向他讲起今日战事,喻稚青才从书本中纡尊降贵地抬起眼,理会了他几句,声音疏离,只谈公务。
看到桌上多出的药瓶,商猗默了一会儿,方明白小殿下为何恼怒,却反常地没有去哄对方,只是将那药瓶拿开了许多,摆放的离喻稚青远远的。
沐浴时,商猗脱好衣服来抱他,喻稚青此时才肯主动开口,讲得却仍是拒绝的话:“我不想与你一同沐浴。”
商猗还是固执地要来抱他,小殿下甚至懒得向他挣扎,当真与那三年一模一样,成为一具失去灵魂的美丽雕塑。
夜里睡觉也是,商猗硬要抱着,他不反抗,只是不像以往那样爱把脑袋搭在商猗饱满的胸膛上睡,而是转过身,拿背脊对着男人。
少年凸起的蝴蝶骨恰抵在胸口那道被刺穿的旧伤处,有些隐隐作痛,也分不清是旧疾复发还是心在生疼,他明明用了三年时间去适应喻稚青的冷淡,可或许是前些日子感受过了春暖,便又开始畏惧严寒。
他当然明白喻稚青在气什么,可他也有自己的坚持,此时便如一场对峙,谁也不肯让步分毫,黑暗中,男人只能将喻稚青抱得更紧。
翌日,小殿下仍生着气,不过还是比以前好上一些,至少肯用膳,没拿身体胡闹——当然,商猗怀疑这只是因为少年不想自己又拿着碗来喂他,毕竟此时的喻稚青正竭力减少他们之间的接触。
好在今日没什么战事,商猗得以一直守在喻稚青身边,他也知小殿下现在看他不顺眼,便拿了菜叶在外喂小兔。
他这样英武冷肃的模样,蹲在兔笼外喂兔子,多少有些不大相称,来给喻稚青送今日羊皮卷轴的人路过,见他们的塞北战神是这架势,心中讶异非常,临走前频频往他身上侧目,男人却毫不关心,依旧蹲得自在。
他很早之前便发觉,从兔笼前的位置可以偷偷打量到帐篷里的情景,男人已蹲在此处偷窥小殿下读书快半个时辰了。
帐篷里的喻稚青未察觉到商猗视线,但大概是当真被商猗气坏了,分明拿着本杂谈戏言,眉头却一直深锁,忽地放开书卷,挪着轮椅离开桌旁。
从帐帘的缝隙中,他只能看见桌边的景象,小殿下一离开,便看不见什么了。不过商猗习武多年,耳力惊人,自然将屋里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在那细微的动作,男人忽然听见瓷瓶挪动的声响,脸色一变,向来稳重的他竟是直接奔进帐篷中。
果然,一进门就看见喻稚青正艰难地想从轮椅去够商猗故意放在高处的药瓶。
商猗甚至连喊都不敢喊,怕惊着喻稚青,害他手滑将药瓶落到身上,先喻稚青一步将那药瓶紧紧攥在手中。
小殿下见他还敢和自己抢,黑着脸伸出手:“给我!”
“若是药粉不慎落在皮肤上......”商猗比他还脸色难看,明明冷着一张脸,但从他的眼中,似乎能看出一种叫做后怕的情绪。
喻稚青冷笑着反问:“三皇子也知道怕?不是还打算用在自己脸上么?”
自从少年知道商猗身世后,他已经很久没用三皇子这个称谓来讥讽对方了。
商猗的确是生气了,甚至连殿下都忘记叫,却不是因小殿下的讽刺,哑声反问:“既知这是什么,为何还要来拿?”
喻稚青才不会说自己是觉得这药放在这儿就是祸患,正想偷偷把它倒进炭盆里,偏嘴硬道:“与你无关。”
他仍旧伸着手,想让商猗把药瓶给他。
男人见自家媳妇这幅不顾身体安危的模样,简直气急,颇想对太子殿下的尊臀再下一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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