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勺的同桌出去了。
白勺望了望笔袋,从里面拿出一张便签:明黄色,折了两道,所以只有很小的一团。
这一天,高二1班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张便签,一共五个颜色,白勺的是明黄色,上节课刚抽,他还没找到机会打开看。
白勺把便签展开,看到一个名字。
刘锐意。
他盯着这个名字看了一会儿,回头看向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
是下课时间,但教室并不吵闹,只有几个人在小声讨论一道数学题,大部分人都安安静静地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
刘锐意在白勺这一竖排的最后一个座位,两面靠墙,一排排高高竖起的课本挡着他,只能隐约看到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觉,黑色的连帽开衫盖着头。
白勺回过头,把便签夹进本子。
没过一会儿,又拿出来,叠起来放进裤子口袋。
今天是周六,下午只上三节课,周日放一天假。到下午五点零五分的时候,下课铃响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作业就是上课前吴月发下去的一张卷子......”
外面已经嗡嗡嗡地热闹起来,许多班级已经放学了。又交代了几句作业的事,老师才宣布下课。他们班也吵嚷起来,有学生拎着早已收拾好的书包,急忙忙往外跑。
白勺慢吞吞地把作业和课本往书包里放,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刘锐意的方向。
刘锐意已经醒了,从课本里抬起头,把头上的兜帽抹了下去,之后他一动不动地在座位上坐着醒神。
他脸上有一种未醒的惺忪,还有一种无言的厌倦,后来渐渐清醒,恢复成平日里那种寡淡的冷漠。
醒过神后,刘锐意捋了一把睡乱的刘海,站起身,拎起挎包斜跨身上,朝教室外走。
刘锐意一起身,白勺也跟着起身,往后门走。
刘锐意走到后门,走进走廊,被外班涌来的人群淹没。
白勺加大步子,追到后门后却又站住了,看着刘锐意随着人群消失在不远处的楼梯口。
他想了想,走到刘锐意的座位前。
刘锐意的座位很干净,书都整齐地竖着摞着,最上面有几张卷子,被一个本子压着,是今天刚发的各科的周末作业。
白勺把本子拿下来,卷子连同几本书塞进书包。
教室已经没几个人,一个值日生在擦黑板,两人从前排往后,把凳子往桌面上翻,除此之外,还有几人没走,他们看到白勺翻刘锐意的东西,都探究地看了过来。
白勺由始至终都垂着眼睫,避免和这些目光对视,拿完东西,低头走出了教室。
等白勺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人潮已经去了大半,他对着新的便利贴,在手机地图里输入了上面写着的地址。
转了两趟公交,来到地处县城边缘的城中村,白勺跟着导航拐了好几个弯,最后折进一条巷子。
这个地方给人的第一感觉不是破旧、贫穷,而是脏。
巷子比之前过来的巷子都要窄,只有一米多宽,两边是很老式的砖瓦房,表面糊了一层白漆,白漆蜕皮剥落,灰黑色的霉菌斑驳地附着其上。
靠墙的一侧地势较矮,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排水沟,里面流淌着黑黝黝的生活污水,还有一些经年累月留下的污物,一股臭味往鼻翼里钻。
白色的帆布鞋踩着黑色的地面,白勺拿着手机,贴着靠门一侧的墙根慢慢往里走,目光四处搜索着。
之九、之八.......之四......之......
是之一吧?
白勺已经走到巷子的尽头,尽头的墙上开了一个门,与左侧这一排最后的门侧对着,牌子贴在两户之间,字迹模糊不清,到之的地方就磨蹭掉了。
两家都没人,门上挂着锁,白勺也搞不清楚是哪一户,巷子里环顾一圈,没看到人。
等了许久,白勺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微信里刘锐意依然没有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白勺有些失落,准备回去。
转身走了没两步,看到一个男人从巷子那头走过来,看起来是个建筑工人,穿着脏兮兮的蓝色工服外套,从头到脚蒙了一些灰白色的粉尘,一手捏着电工手套,一手提着袋蔬菜,像是刚下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