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沈家极其看重嫡庶尊卑,身为沈家的旁支庶子,沈离戈在沈家原本毫不起眼,却因为他的展露头角让人心生妒意,劝说了当时的沈家家主将沈离戈送去薛府为奴。
沈离戈没有反抗的余地,为了母亲和弟弟只能一一忍下,一代商业奇才还未出世便就此没落。
宁轩道:“沈公子,当真甘心这辈子做个性奴,等着有朝一日被人打死?”
沈离戈握着杯子的手微微发颤,对他来说,宁轩抛出的橄榄枝,可谓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总归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沈离戈起身跪了下来,问到:“离戈孑然一身,可有什么能为世子效劳。”
宁轩笑着看他。
霄月从兜中拿出一卷案卷,说:“沈家主家的嫡长子,沈星鹤,想必你很熟悉。他如今已是病入膏肓,不日就要一命呜呼了。”
沈离戈点点头。
沈星鹤是沈家下一任家主,也曾是沈离戈的主子。
“你敢不敢来个偷天换日?”霄月问。
宁轩道:“回到沈家,易容成沈星鹤,夺得家主之位,再将沈家收入囊中。听起来是个有趣的游戏。”
沈离戈讶然,此时已然明白宁轩的计划。他想狸猫换太子。
他没有立刻反应,反而想到,不能让沈家的人察觉,势必要找一个熟悉沈家的人,但自己只是一个私奴,宁轩为什么要挑中自己?沈家富可敌国,宁轩扶持自己,想要什么一目了然。但沈家如今已是靖王府的附庸,还需要通过自己得到什么?
他虽然心中有疑问,脑中思绪极快地分析利弊后,果断磕头道:“世子愿意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感激不尽,此生必然结草衔环,报世子和王府的大恩大德。”
宁轩与霄月对视一眼,宁轩笑着说:“沈公子,我是我,王府是王府,今日帮你的是定国公府,可不是靖王府。”
沈离戈眸底闪过一丝惊讶,明白过来之后,面露迟疑。
宁家虽是公门侯府,但权力角逐都在生死之间,自己如果依附宁家逃出生天,与靖王做对,岂非转眼落入豺狼之口?
“小人明白了。”
宁轩识破了他眼底的犹豫,摩挲着下巴叹道:“沈公子愿意帮我,便是帮了这天下千千万万动辄得咎的私奴。”
沈离戈睁大双眼,难道……
宁轩道:“也不怕告诉你,若是本世子能成事,第一件事,便是要废除私奴制。”
沈离戈听得这句话,瞬间流露出森然敬意,本朝好打私奴为乐,普通人一旦做了私奴,下场皆是凄然,但他们这样的人,从未有反抗之力。如今,如今真有天降神兵!若宁轩真能废除私奴制,便是千秋功业,造福万代。
他本性坚韧,便是被人轮奸也未曾流下眼泪,此刻竟然热泪盈眶,当即磕了个响头:“小人,一定不辱使命!”
“好!沈公子好志气!”霄月赞道。
宁轩示意霄月扶他起来,接着道:“沈家虽不是龙潭虎穴,但也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手无缚鸡之力,只怕到时候步履维艰。”
沈离戈道:“沈某不才,如果能易容成沈星鹤,想必足以自保。”
“嗯。我安排了一个人,助你成事。届时你自然知晓。”
沈离戈点点头,看来宁轩筹谋已久。
霄月道:“七日后,薛府柴房走水,第二日就会有一具被烧焦的尸体,沈离戈从此灰飞烟灭,这世上,便只剩下浴火重生的沈星鹤了。”
沈离戈的目光中充满了希冀与坚定,未曾想到自己真的有逃出薛府生天那一日,只是……
“世子,小人还有一事……”
宁轩打断道:“我知道你想求什么,你不能见沈宴之,此事天知地知,不能再有不相干的人知道。你要明白,有些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沈离戈咽了口水,虽有些遗憾,但沈宴之在王府,日后未必没有相见的机会,点头道:“小人明白了。”
宁轩见他神色,又叮嘱道:“离戈,这件事一旦有外人知道,以靖王心狠手辣,我和你和小沈,没有一个人能全身而退,你不要一时心软,反倒害了他。”
沈离戈郑重应答:“是。小人明白。”
话毕,沈离戈被悄无声息地送回薛府。
黎生霄月目送他离开,这才开口问:“你想废除私奴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宁轩悠然道:“就刚刚啊。不必担心,哄哄他而已。”
霄月这才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当年霍留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废除私奴制,就是在和整个权贵体系作对,到时候唾沫星子都能将你淹死。”
宁轩笑着说:“我是个小人,可没有这番雄心壮志。”
霄月所说的霍留一事,源自军神的一点私心。
三十年前,私奴并没有授印的规矩,和家奴也没什么两样,得宠的私奴甚至可以纳为妾室,若是主家无后,私奴有子,就是扶为正妻也无不可。
那一年,正是大将军霍留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但也是这一年,发生了一件令他痛苦一生,以致其英年早逝的遗憾。
霍留的副将白羽杭是个出身贱籍的私奴,品貌温润,谦和有礼,也是霍留的一生所爱。霍留早就想纳他做妾室,但他的妻子怎么也不松口,此事便一直搁置。正巧西北鞑靼来犯,霍留想让白羽杭留在京中伺候霍老夫人,好换得母亲的支持,便没有带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