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霖和宁轩向来是平辈论交。宁轩在悬宸司时,初时只对外说自己是一名普通暗卫,而陆霖跟着靖王办事,宁轩还以为他是个普通侍卫,两人那时便有了几分同袍之谊,后来陆霖救了宁轩,宁轩这样的性格,就更不会与陆霖拘礼了。
陆霖没有拐弯抹角,将锦盒奉上。
“这是?”
“这是当年王爷赠与未过门的陈小姐的定亲礼,也是王爷给未来王妃的信物。”陆霖解释道。
宁轩面露不解,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主子说,如今局势不稳,只能暂时委屈你,这一枚如意,聊表心意。”陆霖面色镇定、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宁轩似乎有一瞬间的呆愣,但随即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眼中的不解变换成更复杂的情绪:“他倒是舍得,让你来送。”
陆霖回避了宁轩的目光。
原本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突然被这一句话勾起了心中的酸涩。
陆霖硬着头皮说道:“王爷喜欢你,日后自然会敬重你,私奴什么的,只是说给外人听的。”
宁轩并没有陆霖想象中的欣喜与感激,他把玩着那价值连城的玉如意。
“嗯。”
陆霖深吸了一口气,咽下心中那一点苦涩,又劝道:“这件小事,只要世子点头,便免了兵戎相见,鱼死网破,世子。”
宁轩笑了笑,玩味地问:“陆霖,你与薛绩之交好,他拥兵十万,如果你家王爷召他入王府做私奴,你说,他会不会举兵造反??”
陆霖不知道。
他也许会。
室内沉默良久。
“如意我已经送到了,还请世子斟酌,不要辜负了王爷。”陆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留下这样一句话。
从宁府出来,陆霖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
一瞬间的晕眩让他不得不在宁府门前靠着墙缓了好一会儿。
靖王很难得真心实意地喜欢一个人,陆霖就是知道,靖王喜欢宁轩。
既然是主人喜欢的,自己怎么能冷眼旁观。
如果宁轩如自己所想到了王府,说不定靖王会对他百般恩宠,说不定会渐渐冷落自己。
但这又算得了什么,自己一介私奴,能得主子看重,已是上天眷顾。
如果宁轩还是不愿意来,那这件事,做了就做了。
但是为什么会难受?心口刺痛,像流了血一样。
看多了青梅竹马、从一而终。
也不是没见过一眼万年、干柴烈火。
我在想什么?
不该有非分之想。
不该。
那枚如意,如果能成全主子和宁轩的好事,才不算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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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陆霖以为这个办法没有奏效的时候,宁府在寻欢楼宴请了靖王,当天夜里,靖王将挨了打的宁轩抱回王府,从此宁轩便住进了蘅芜院。
陆霖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那一夜,他亲手给自己的心划拉了一条口子。
宁轩入王府时孤身一人,收拾点细软就住进来了,随侍奴仆一概没有带过来,靖王当时脾气又大,许是不满宁轩推三阻四,所以对宁轩折磨得厉害。
刚入王府那半个月,宁轩就没能从床上下来过。
陆霖心中不安,既有对宁轩的妒意,也有几分愧疚,总觉得是自己害他至此。因这个缘故,陆霖后来便经常探望宁轩,陪宁轩说话解闷,交谈间也渐渐得知宁轩对靖王无意,只把伺候靖王当成一份不好应付的差事,而靖王也没有如他所想因为宠幸宁轩冷落了自己,陆霖渐渐释怀,加上他在王府有些话不便与人说,反而是宁轩能听几句,一来二去,两人更加熟稔。
陆霖一直害怕被宁轩问起如意的事,但宁轩竟然一次也没有提过。
即使后来宁轩在王府颇有几分如鱼得水,陆霖对他也一直心存愧疚,他时不时会想到,如果没有那枚如意,宁轩会不会到王府来。
他对靖王一片赤诚,这些年从未在什么事情上欺瞒靖王,却将宁轩的心思瞒了下来。
他也很佩服宁轩,这些年除了跟他说过不乐意伺候靖王的想法,面上儿却一点都看不出来。有时候他会觉得,宁轩对靖王并非全无感情,譬如宁轩偶尔也会吃点没来由的飞醋。
但陆霖其实不在乎宁轩怎么想,无论宁轩怎么想,他能把靖王服侍妥帖,陆霖再没有什么别的期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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